分卷(32)
沈老师太容易让人心疼心软了。封凌诚实地说:就当是壮胆吧。
试戏时沈淮说一句疼,他当即就没法继续,投降给他解开绳子。
拍戏时沈淮还要哭,封凌完全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他没喝酒,或许沈淮在说疼时,他真就松手了。
阿童:
你是不是傻。
让你心疼就是他第二阶段的目标。
一个男人心疼另一个男人,是沦陷的开始。
沈淮唔了一声,果然酒让人不稳定。
这一路沈淮再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凌心里不太踏实,这和他跟导演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们以为沈淮会生气的。
在一个剧组两个多月,他们都能感觉出来,沈淮清冷又傲气,不是很好说话能吃亏的主。
全剧组又都把他放在第一位,敬他宠他,更是纵容出他都要随他意的准则。
因而,他们都以为这次沈淮会冷脸会生气,会,有点严重。
两个人互相推锅,结果,沈淮就没怎么计较。
不到十分钟就到酒店了。
沈淮的房间在最里面,封凌在进门前,试探性地说:沈老师,晚安。
沈淮转头对他说:晚安,工作到现在,早点睡。
封凌有点不得劲。
导演悄悄发来消息:[怎么样了?沈老师心情还好吧?]
封凌:[他应该没再生气了。]
林导:[那就好那就好,你怎么做到的?]
封凌:[我什么都没做,我们就说了两句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奇怪?]
林导:[奇怪什么奇怪,沈老师就是这么敬业的,他不为难你你就奇怪,你抖m吗你?]
封凌:
两个人一个怀疑他是抖s,一个说是他是抖m,他成什么了。
变态石锤吗。
既然导演都这么说,封凌就没再多想,沈淮确实是个戏痴,只要戏好就行。
这么想着,封凌还是觉得有点不得劲。
拍戏时,他们之间那么浓烈,晚上忽然又那么冷淡。
其实也不能说是冷淡,就是淡淡的很正常,可封凌已经不能忍受这么平淡了。
封凌做什么都没兴趣,躺在床上呼了口气。
是他难以控制地对沈淮有需求了,想要沈淮对他亲密一点,无法接受沈淮本该正常的态度。
而沈淮不仅不是他男朋友,甚至都不知道他对他的各种心思。
正在封凌怅然头疼时,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到名字时,猛地坐了起来。
是沈淮,沈淮给他打电话!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接,那边就挂断电话了。
封凌:
他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总之就是复杂的难受。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才觉得这个电话不对劲。
沈淮一般都是给他发微信,不会打电话。
而且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半,沈淮一直很自律,除了有事,一般晚上十一点就睡了,怎么这个点突然给他打电话?
封凌下床穿上鞋,给沈淮发了一条微信,两分钟没得到回复。
他越想越着急,直接去敲沈淮的门。
沈淮好像就站在门口,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时,他就问:谁?
声音里有警惕,嗓音含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封凌愣了一下,放柔声音说:是我,封凌。
门被打开,穿着睡衣的沈淮出现在封凌面前。
他应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有一撮头发被睡歪了,他平时很注重仪态,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眉宇间含着疲惫,见到他的瞬间神情松懈了下来。
封凌举了举手里的手机,你给我打电话,我发消息你没回,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封凌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
沈淮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开口,他闷闷地说:做噩梦了。
封凌一愣,除了担心,心上竟然被巨大的喜悦砸了一下,沈老师做了噩梦第一反应是给我打电话吗?
就算是噩梦里他出意外死了他也觉得很开心了。
沈淮好像没意识到什么,点了下头。
封凌看着他那撮睡弯的头发随着点头晃了一下,内心一片柔软,胸腔里却澎湃不已。
我在这里守着你睡?
沈淮摇摇头,不想睡了。
可声音里明明是困倦。
封凌问:为什么不想睡了?
没睡饱的沈淮似乎是有点小脾气,不像白天那样清冷自持,他烦躁地闷声说:就是不想睡,不想回那里。
封凌一愣,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个噩梦让沈淮连卧室都不想进了,怪不得他会站在门后面。
他原本走到门口是想做什么?
封凌心里一动,他喉结滚了下,低声说:沈老师要是不介意,去我那里睡?
沈淮沉默了一下,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
沈淮又犹豫了一下,抱着枕头跟他走了。
这不是沈淮第一次来封凌的卧室,他上次来时,床上躺着一个他的布艺卡通人偶。
当时他就想,在这部戏拍完之前,他一定会取代人偶躺在那里。
他又看向飘窗,夜里飘窗三面的窗纱都拉上了,围着的一个熟悉的人偶,人偶对面是一副他十二岁的画,它们在一条柔软的米白羊毛毯上。
沈淮转头看向封凌,困顿的眼睛有点茫然。
似乎是想问,你没有衣柜或箱子装它们吗?
封凌轻咳了一声,沈老师把枕头放下吧。
嗯。沈淮走到床边,没把床上原本的枕头扔下床,而是稍微推开一点,把自己的枕头和它并排放着。
封凌心头有点热,强制自己不要去猜沈淮的意思。
他看着那两个并排的枕头许久,转头看到沈淮正坐在床上发呆,眉头又皱了起来。
走到沈淮面前,引导他把那个让他到现在还没走出来的噩梦说出来,沈老师,你梦到什么了?
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存在了。
沈淮张了张嘴,垂下眼。
他的睫毛很长又密,睫毛掀开时稠密得自带眼线,垂落时纤长得让人想到孩童的眼睫,不由就心软。
夜里很安静,这一层楼的人大概都睡了。
他见沈淮吞了口口水润嗓子,带动精致的喉结不安的滚动。
我梦到我被一群男人绑在床上,他们都站在那里盯着我,有个人男人爬到床上掐着我的脖子,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像是无法动弹地躺在床上,一会儿又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按在高楼的落地窗上,背后是高空深渊,挣扎就会掉下去。
封凌一愣,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心上生出密密麻麻蚀人的悔意。
他真没想到,晚上不顾沈淮意愿强制握住他的脚,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他蹲到沈淮面前,抬头看他,沈老师,没有很多男人,是我和导演。
是我握着你的脚腕,我不会掐你的脖子,是从你后颈托住你,你不会掉下去。
我不会强迫你,永远都不会。
沈淮掀开眼皮看他,安静地看了许久。
然后他后退了一点。
因为他这一个后退的动作,封凌心里一紧,控制不住就要伸手抓他。
结果,后坐了一点的沈淮,伸出了自己的脚。
腿伸直时,浅蓝色睡裤向上滑,露出细白的脚踝,上面还有没消退的红痕。
封凌愣了一下,只有一秒,他好像明白了沈淮的意思,伸手握住沈淮的脚踝,把熟悉的温度传给他,覆盖住噩梦,是这样。
接着,他伸手握住沈淮的后颈,将他带向自己,还有这样。
脚腕上那只手移到膝盖窝下,把沈淮抱了起来,最多这样。
把他放到了床上,头正好枕在枕头上。
两人一站一躺互相对视。
睡吧。封凌指着卧室那个躺椅,说:我就在那里。
他说着要离开,睡衣衣摆被两根漂亮的手指拉住。
沈淮睁着困倦的眼皮说:床这么大,你要去哪里?
封凌僵硬着身体在沈淮身边躺下。
当他躺下后,意识到沈淮也有点紧绷时,他更加僵硬,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即便如此,在安静的深夜,彼此的呼吸还是清晰可闻,又让身体更加紧绷。
很奇怪,在片场拍戏时,他们曾肌肤相贴,唇舌交缠,互相交换过彼此的呼吸。
而此时,两人都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隔着一只手的距离,却都绷起了一道弦。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凌睁开紧闭的双眼。
沈淮右臂有伤,他向左侧躺着面向他。
双腿向上屈起,一只手落在那里,是胎儿在母胎中的姿势。
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入睡时寻找安全感的姿势。
白月光合上睫毛时,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万物安睡。
封凌不由靠近他一点,把手指伸进他虚握的手掌中。
立即就被握紧了。
他向后抽了抽,那只手追着抓住了他的袖子,头也向前了一点。
他的靠近本就打破了一只手的距离,沈淮的头再向前一点,脸就这么贴到了他的脖颈里。
他蹭了一下,向下移,脸贴到他的胸口处停下。
封凌心跳如鼓,在深夜里,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
他生怕心跳吵到他,干脆将他整个人都抱到怀里。
第36章
沈老师,你是不是遇到过很多对你不怀好意的人?
封凌轻声说。
声音非常低,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生怕吵醒怀里的人。
他又想到徐郡贤那次,论坛里那个猜测的帖子,说沈淮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虽然很不想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怀里这个被老天爷追着喂演员饭的人,真的太容易被人惦记,太容易激出人的劣性根了。
如果不是遇到过很多恶意,怎么会拍一场戏就会做那样的噩梦。
还有梦的转场,高空中的落地窗什么的,一听就能感受到里面浓浓的不安。
他以为沈淮睡着后没有反应,却听到一声嗯。
很轻,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细小的呼吸喷在他的心口上。
因为太轻了,封凌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也不确定沈淮是无意识的轻哼,还是在回复他。
封凌在夜色的遮掩下,手放在沈淮的后脑勺上,护住他的脑袋。
以后不会有了。封凌张了张嘴,反复好几次,脸上郑重又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声音稍微放大地说:沈老师,以后我保护你好吗?
深夜静寂无声。
即便沈淮看不到,封凌耳朵还是有些热,他舔了下唇,紧张地为自己争取一点可能,说:其实我不是看起来那么不靠谱,过去这些年也并不是无所事事。
和刚才一样安静。
封凌很久都没听到回答,只能感觉他的袖子还被沈淮攥在手里。
他叹了口气,说不上心上那股感觉是不是失望。
接着,他又觉得,他的失望是因他操之过急了。
现在已经非常好了。
沈淮做噩梦下意识是给他打电话,说明他在沈淮心里是不同的,至少不是普通朋友,是他信任的能第一想到的人。
沈淮愿意跟他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或许更是独一份儿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时人的情绪会被放大,他觉得还不够。
他太贪婪了,越接触想要的越多。
昨晚那场戏前,喝了很多酒后,他有点不想拍了,因为不想别人看到沈淮哭。
他还是入戏了,和程怀霄一样,想把他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这样,他又和给沈淮恶意的人有什么区别。
封凌烦躁苦闷地闭了闭眼。
此刻煎熬的不只是他的身体。
第二天沈淮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揉了下眼,一夜安眠的幸福感浸润在每一处细微的血脉中,他懒懒地翻了个身,脸蹭到封凌的枕头上。
昨晚拍戏到很晚,最新拍摄计划中,今天早上没有戏,他可以赖一会儿床。
沈淮躺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飘窗。
他的那个布偶还半躺在那里。
沈淮眨了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艰难地起床把那个布偶拉上床,抱着它继续睡。
封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床上,沈淮正抱着他的卡通版人偶迷糊糊地赖床。
窗帘还拉着,外面大盛的日光,只能留下浅淡的光,明明灭灭地落在他的脸上。
没有精致的装扮,没有疏离的气质,却依然有种朦胧而虚幻的美感,在梦里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当他抱着自己的布偶时。
封凌觉得自己脑袋出了问题,这一刻他竟然有种阖家欢乐的美满感。
还有另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感觉。
?
封凌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稳住心神,低声叫他:沈老师。
沈淮嗯了一声。
该起床了。
不想起,昨晚睡得太舒服了。
封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苦恼。
沈淮问:为什么你的床垫比较舒服?
封凌:是从t国运过来的乳胶床垫,我明天让他们给沈老师换一个?
不用。沈淮半合眼,皱着眉说:我得经常睡硬床板。
封凌张口又闭上,天亮了,他要是再说,沈淮要是想可以再来他这里睡,就越界了。
沈淮的自律克服了他的懒惰,没要封凌继续哄,他就从床上起来了。
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布偶放回飘窗上,对不起,没经你的同意,动了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