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戚宝馨掉下悬崖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想起了那个对她毫不客气的男人，想到他当着她的面儿毫不犹豫地讥讽她，警告她，威胁她……白芊淼打了个激灵，记忆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好像记得那个人似乎是叫戚妄。
    白芊淼再也躺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床上的话，会被自己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彻底吞没，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白芊淼从床上起来，拿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开机登录上了自己的企鹅号。
    九年前白芊淼考上了阳城工科学院，但是却并没有去上学，对外的说法是因为她患了重度抑郁症，需要在家修养调整情绪，可事情真相如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之后不久，白芊淼便与杨秋和结婚生子，她便再也没有上学，而是安心地当起全职太太，也幸亏杨秋和的收入比较高，能支撑得起她做这个全太太，一边想着，白芊淼一边打开了高中的班级群。
    这个群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了，当年上学的时候那些炙热的感情随着时间流逝也都消失得差不多了，除非有人举行同学聚会，那时候会有人在班里面发个通知，其他的时候都不会有人说话。
    而因为戚宝馨的事情，白天淼和杨秋和两人从来都没有去参加过同学聚会。
    白芊淼顺着群成员列表开始找了起来，翻找了一圈之后，找到了那个她想要找的名字。
    戚妄。
    看到这个名字之后，白芊淼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中浓浓的慌乱感，握着鼠标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缩了起来，而随后她面上的表情也发生变化，蓝盈盈的荧幕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那张还算漂亮的面孔渡上一层森冷的光芒。
    白芊淼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在键盘上敲击下几个字来。
    【在吗？我能不能和你聊一聊？】
    白千淼发出这条消息之后，便紧张地等待着，然而对方始终都没有回应，她一直在电脑跟前坐了三个小时，看着空荡荡的对话框，白芊淼忍不住再一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是白芊淼，戚妄，我知道是你，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
    这一次她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对方很快就给了回应。
    【你谁呀？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
    当看到对方回复的这条消息之后，白芊淼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来，不过很快这股怒气便又消失不见，她怔怔地看着对方的恢复，突然之间便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不认识她也好，如果说认识她反倒是麻烦，既然对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印象，那很显然，过去的那些事情他应该已经都不记得了。
    想来也是，当年戚妄之所以会对她说那些话，应该是因为喜欢戚宝馨的关系，不过现在戚宝馨已经死了，骨头渣子都不知道烂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了后续支撑，谁又会记得一个死人那么多年？
    “看来是我想多了，如果他真知道什么的话，当年怎么不说出来？以他那中性子，那个时候怕是已经冲动地将真相说出来了。”
    直到此时白芊淼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状态也比先前好了许多，她去洗漱了一番，将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这才回到沙发上窝着，打开电视开始看了起来。。
    杨秋和单位里面有食堂，他中午一般都在单位解决，而杨雪绒放学之后就会被小饭桌的人接走了，那父女两个早上出门，晚上才会回来，大部分的时候家里面就只有白芊淼一个人在，而白天的这些时间则全部都是属于她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重物，白芊淼懒得做饭，直接泡了一碗麦片吃了，吃过之后她原本是准备回去睡觉的，只是想到早上作的那一场噩梦，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白芊淼想了想，换了件漂亮的裙子走出了家门。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们所买的房子距离戚宝馨他们家并没有多远，彼此相隔只差了两栋楼，走路五分钟就能到对方楼下，白芊淼下了楼之后，慢慢悠悠地到了对方楼下。
    戚天宇和刘明霜这对夫妻离开已经大半个月的时间了，依照那夫妻二人的习惯，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白芊淼掐着时间过来，就是想在他们跟前刷刷存在感，摆出一副善心人的模样。
    因为白芊淼经常会到这边来，所以这栋楼的人基本上都认识白芊淼了，看到她又过来了，楼下那几个在树荫下乘凉的人不由得露出了感慨之色来。
    “要说这白小姐也真是个善良的人，她跟那家死去的女儿是闺蜜，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照顾这对夫妻两个，偏偏戚家那夫妻两却是个没良心的，对白小姐的态度很差，每次都没个好脸色。”
    “是啊，那对夫妻对白小姐的态度真的很不好，明明白小姐都在尽力照顾他们了，就连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说起来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中事情换了其他的人恐怕早就坚持下去了，毕竟谁乐意用热脸贴冷屁股呢？偏偏白小姐九年如一日地对待他们，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白小姐心地善良呗，要是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白小姐是做了什么事儿，有什么把柄在那对夫妻手中，依照他们的性格，应该早就爆出来了，你们可听说过那对夫妻说白小姐有什么不对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虽然仍旧有一小部分的人认为白芊淼是有所图谋，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觉得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白芊淼九年如一日地照顾着那对夫妻，结果那两人却对白芊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委实有些不知好歹了。
    慢慢悠悠走过去的白芊淼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浅笑来。
    其实她觉得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真不算什么，她也就只是随便帮帮这夫妻两个人而已，毕竟他们中年丧女，因为丧女之痛又有些疯疯癫癫的，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女儿没死，为了找她甚至不惜散尽家财，原本这一家子的日子是凌驾于他们家之上的，结果现在他们的日子却过得越来越差，现在完全就是在吃老本，等老本吃完了，两个人的日子怕就难过了。
    自己帮着戚宝馨照顾一下他们也是应该的，毕竟过去那么多年戚宝馨确实也照顾了她挺长时间的，投桃报李，她怎么也要把戚宝馨照顾自己的时间回报到她父母身上不是？
    坐着电梯上了楼之后，白芊淼开始不急不缓地按着门铃，她知道那对夫妻喜欢晾着她，明明听到门铃声也不给她开门，但白芊淼也不在意，按过门铃之后，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等候着。
    她知道自己表现的越可怜，他们夫妻遭受的抨击就越多，毕竟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那对夫妻却仍旧不知好歹，大家自然帮着她会数落他们的。
    只是这一次白芊淼在外面等待的时间格外长，那对夫妻却始终没有过来开门，她面上的神情不显，但心中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她又按响了门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防盗门打开了，住在隔壁的邻居探出头来说道。
    “白小姐，你不用在这里按门铃了，戚家那来那两口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白芊淼有些意外地开口说道。
    “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怎么可能？这次他们出去有半个多月了，依照过去的习惯，他们早应该回来了。”
    隔壁邻居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呢，行了，白小姐你也别在这里按门铃了，我们还得休息呢。”
    说完这番话后，对方便将防盗门给关上了。
    白芊淼回头，看着戚家紧闭着的防盗门，脸上的神情变幻。
    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中不安感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已经脱离她的掌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城，戚妄正拉着戚宝馨的胳膊撒娇，想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出去走走。
    “妈妈，这里的公园真的好有趣，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戚妄眨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戚宝馨，想让她带自己到公园去玩儿——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自己八岁孩子的身份，各中撒娇卖萌的手段娴熟至极。
    然而戚宝馨有心结在，不愿意出去面对人群，听到戚妄的要求后，她不安地看向了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你们带戚戚出去好不好？”
    她只想在家里面待着，只有在家中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第1298章 世界的黑暗
    戚妄脸上的神情黯淡了下去,他两只手无助的绞在一起，不安地开口说道：“妈妈，你是不是不想陪我一起出门？我很乖的,不信你问外公外婆。”
    戚天宇和刘明霜二人看到戚妄这个样子，心都要碎了，这个乖巧可爱的外孙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俘获了两口子的心,让他们彻底接受了他的存在。
    现在看到戚妄央求着戚宝馨,想让女儿陪着他一起到公园去,夫妻二人不忍心，便跟着劝说起了戚宝馨来。
    “宝馨啊，你就陪着戚戚一起去好吗？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过去从来都没有到过公园,前两天我们带他到公园去，他看到别的妈妈带孩子一起过去，甭提多羡慕了。”
    刘明霜抱着戚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祈求之色：“宝馨，你陪着他一起去好吗？你别害怕，我跟你爸爸也会陪着你们一起的。”
    她大概知道女儿的心结是什么，可是人活着总不能一直陷在过去之中，一切得往前看,若是戚宝馨一直都封闭自己,即便回到正常的社会,她也没有办法像是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戚宝馨咬了咬牙，不安地看向了戚天宇,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爸爸，我不想出去……”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戚天宇的心都要碎了。
    要知道过去的戚宝馨热情开朗,她就像是个小太阳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九年的折磨却生生地磨去了她的光辉，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黯然无光，她恐惧害怕着外界的一切，不肯走入人群，只想着将自己武装起来，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这样是不行的。
    “宝馨，你看戚戚，他还是个孩子，你愿意让他一辈子都困在房子里面吗？”
    破鼓还需重锤，他们已经放任了戚宝馨躲了半个月了，原本以为女儿的情况会慢慢好转，结果却发现她的情况变得比过去更加糟糕了，她现在甚至连他们老两口都不太愿意交流了。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们必须带她走出来。
    戚宝馨惶然无助地看着自己的父母，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柔嫩的嘴唇都被她咬出血来了，可是她却浑然未觉。
    此时的戚宝馨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无助地看着他们，戚妄的心像是被针扎似的，他从刘明霜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上前一步抓住了戚宝馨的手。
    “妈妈，你还记不记得了？我小时候你给我讲过的故事，你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和爸爸妈妈去公园，那里有好多好多好玩儿的东西，你还说，假如有一天我们能从大山里面出来，你一定会带我去看看公园是什么样子的……”
    戚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稚气，他缓缓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来，说起在山村里面支撑着戚宝馨为了不被黑暗和绝望吞没所讲述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戚宝馨为了让自己不要被整个愚昧狠毒的山村驯化成麻木不仁的牲畜，为了不让自己变成那些已经妥协了的女人一样，她抱着戚妄不断地说着在外面世界的经历。
    她许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像是宣誓一般，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体验多姿多彩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跟枯燥乏味的大山生活完全不同，她给自己的孩子描绘了外面的美好生活，让幼小的他充满了对外界的幻想，即便在原剧情之中，戚宝馨没有能逃出大山，可是因为她在原主心中播种下的那些种子，让原主并没有被那个山村同化成像是杨大树那样子的人，最终他还是从山里面逃了出来。
    戚妄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苗头，原本以为有戚天宇和刘明霜的陪伴，可以让戚宝馨慢慢走出来，但是后来他才发现，戚宝馨非但没有走出来，反而人为地把自己给困住了，她的身体从大山里面逃出来了，可是她的灵魂仿佛有一大半儿落在了那个山村里。
    “妈妈，外面的世界比你给我描述的还要更加精彩，我想和妈妈一起看外面的世界，我们拉过勾的，妈妈，你陪我一起好吗？”
    说到这里，戚妄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有点害怕，如果妈妈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家里面陪着妈妈。”
    戚妄的手很小，可是他却试图用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全都包裹起来，戚宝馨可以感受到从她手掌心里面传来的那些源源不断的热度，那些温暖顺着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很快便蔓延至全身，她冰冷的身体慢慢回软，那颗她似乎早已经听不到心跳的心脏也开始砰砰跳动了起来。
    看着满眼期待的儿子，戚宝馨的眼睛湿润了。
    她真的好自私，当初为了自己可以撑下去，她自私的将戚妄带到了这个世界上，那八年的苦日子他本来可以不经历的，是她让他没有了正常孩子该有的童年，是她让他没有一个正常孩子应该有的家庭。
    现在好不容易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了，可是她却只顾着自怨自艾，固执地将自己封闭起来，可是她却忘记了，她的孩子还需要她。
    她所承诺过的那些美好未来，她曾经答应过他要带他弥补的那些童年，她通通都没有做到。
    她真的是个不合格的妈妈。
    “对不起……”
    戚宝馨抱着戚妄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戚妄倒是也想哭，不过虽然撒娇卖萌他能做，但像是个小孩子似的毫无形象的大哭，戚妄还是没法子抛却廉耻来做，便只能拍着戚宝馨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女儿眼中的光芒终于慢慢恢复了，夫妻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戚妄这个孩子在，否则的话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让女儿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的时间还早，等到戚宝馨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刘明霜带着她去浴室洗漱了，戚天宇则带着戚妄学习小学课本上的内容。
    他今年已经八岁了，在那个山村里面他一直没上学，既然来到了正常社会，那自然是要上学的。
    戚天宇之前是打算先提前教导一下戚妄，好让他能跟得上学校的进度，以免在学校里因为学习不好而被人瞧不起。
    小学课本对于戚妄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戚天宇准备的一到三年级的课本很快便被戚妄看完了，而买来的卷子他全都是满分。
    戚天宇觉得戚妄可能是个天才，毕竟他没有见过谁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就掌握了小学一到三年级的知识，并且所有的学科全部都能考满分。
    不过戚天宇并没有声张，而是认为那些课程可能之前戚宝馨教导过他，他才会做，从四年级开始，就是一道分水岭了，如果也全部都是一百分的话，那戚妄的智商确实比他所想的还要高。
    鉴于之前戚妄并不需要教导，自己翻翻书就能将所有的题作对了，这一次他依旧把课本交给了戚妄，让他自己看书。
    不过大概是怕之前一直能得一百分的戚妄出现不会做和理解不了的问题，在打击了他的自信心，戚天宇特意提醒了一句：“就算遇到不会的问题也没有关系，你可以问我，我会教你的。”
    戚妄：“……”
    如果小学题目都不会做，他真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戚妄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外公，我有不会的问题会问你的。”
    然而戚妄会被小学的问题难住吗？答案显而易见，他飞快地将三本教材翻看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做起了配套的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