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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晓,这二娘看着纤小、和煦,骨子里倔得很,一旦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所以没人再劝,只说让她回家歇息。
有小厮开了门,见是关明溪道了一句夫人在待客。
潘四娘近些日子常常唤了友人前来,无非是吃茶、赏花,凑在一起谈谈京中那些个有趣的事,所以关明溪并未在意。
可那小厮欲言又止,眼睛四处乱放。
关明溪便问了一声:“是哪位夫人?”
“不是夫人,是位姑娘。”
内院无人,关明溪径直去了东厢房,素来白日正厅大门都是敞开的,今日却紧闭着。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巧儿上前去敲门,还大声说是二娘回了。
里头静了一阵,随后刘婆子来开门,探出个脑袋轻声道:“二娘来寻夫人?”
这话倒让关明溪愈加狐疑,她无事便会陪着潘四娘说话,今日刘婆子怎么还特意问了一句。
还没接话,潘四娘先开了口:“让二娘进来。”
刘婆子将门大开,原来小厮口中那位“姑娘”是关子茹。
她跪在地上、弯着腰,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盛装打扮,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衣衫罢了。
潘四娘坐在太师椅上,紧紧抿着唇,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见到二娘脸色才柔和了一分。
关明溪像是没看见关子茹,从她身旁掠过:“阿娘午膳可用过了?”
潘四娘低低应了,母女俩拉着手悄声说了几句,关子茹跪在冷硬的地上终是有些按捺不住,硬生生插了话,唤了一句“二娘”。
关子茹上次在容纯公主府,被善王的人押回了奉恩侯府,关侯爷发了好大一通火,怒不可遏说要断绝父女关系,将她撵出侯府。
关子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原来全都是受康王指示。合起来损了善王的利益,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打击,本来像墙头草一般的关侯爷这会儿倒是吃了定心丸。
本就对关子茹耐心耗尽,要是用她换了善王的信任,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可将关子茹送回来的侍从,说善王吩咐不*得朝她撒气,关侯爷将关子茹送到佛堂住下,日日抄经念佛,吃的也是素食。
因着明日中秋节,作为侯府嫡女少不得要和世家姑娘来往,这才将她放了出来。
关侯爷老奸巨猾,为了讨好善王,放她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她登门给关明溪赔罪。
要关子茹去瑞和楼必是不肯,那里人多。所以她多了个心眼,先来的吴宅,却不想关明溪回来得这样早。
她当然不是真心实意,不过关了这些日子的禁闭,康王那头也将她视作废棋。
一个空有名头的侯府嫡女,还不受侯爷待见,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就是不肯也得肯。
关子茹顶着午时烈日来的,来时小厮就将她晾在门外许久,这时节夏不是夏、秋不是秋的,她好歹也在侯府里娇养了几月,撕扯着帕子都想转头离去,还是身边年纪大的婆子瞪了她几眼,这才稳住气性。
见到潘四娘第一眼便落了泪,随即跪地不起,向来心软的潘四娘不明所以,却未让她起身。
她不懂,不懂关侯爷为何对关明溪这样上心,甚至不惜折了自己的面子都要给这个市井女子赔罪。
要说有罪,也是关明溪有罪,明明她才是假千金,霸占自己的位置十五年。而自己流落民间,成为一个酒楼东家的女儿,其中云泥之别谁瞧不出来?
可她关明溪一副高高在上,甚至是施舍的样子,实在叫人难消心头之痕!
竟然装作什么也不想要的模样,那不争不抢的一张脸,让人看了都想拿长指甲刮花。
侯府嫡女,在这京中多么让人眼红的身份,可她这会儿却要朝这个小偷低下头颅。
关子茹只觉得这时在刑场上被人凌迟一般,一刀一刀切入皮肉,越划越深越划越深,疼痛让她近似窒息,喉咙如同被一双手狠狠捏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侯府的婆子见她神情难看,在身后使劲儿掐了她一把,关子茹察觉到痛处才回过神来,和关明溪的眼四目相对。
这一眼,关明溪大致认定下来,关子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关子茹用袖口挡了脸,泫然欲泣地哭诉自己不过是鬼迷了心窍,这才想要利用容纯公主对付关明溪,也只是姑娘家的妒忌罢了。
这些话都是出府前关侯爷嘱咐下来的。
只说妒忌,不谈用心。
关子茹盘算过,关明溪出了侯府,便不再是侯府嫡女,她也再不可能回去,低头只是暂时之计。
关明溪没开口,倒是潘四娘沙哑着嗓子问道:“你走的那日,说要去享荣华富贵,叫我不要拦你。我自问从没亏待过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的亲生女儿?”
关子茹言语间,潘四娘已经知晓来龙去脉。
她神色黯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多么难听话来,只是对关明溪更加心疼。
二娘在外头吃了苦便自己咽下去,每每回来都是笑意盈盈。
关明溪不愿让潘四娘伤心,十五*年共处摆在眼前,是人便会有触动,她拦下关子茹的狡辩之语:“不论你今日来是何目的,我没有记恨过你,也谈不上原谅。”
她话音一转:“毕竟我也在侯府呆了这么久,阿爹阿娘的养育之恩,从此便扯平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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