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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做了几年守卫,他内心依然是个讨厌刀枪的书生。
故而在这段刻意的沉默中,他紧张得难以呼吸。
如果那帮人没有得手,侯爷还活着,兴许他们这帮无用的守卫便要受到恐怖的处置了。
他是一个怕死的人,可这时,他居然疯狂地想要赌这一把。
耳旁的声响更大了,府中守卫也似乎已被惊动。聂三儿缓缓地闭上了眼。
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他小声喃喃道。
好小子,你竟能听得见?
一声戏谑的笑语突然响起,似是在与他对话。
聂三儿骤然睁眼!
众守卫也已听到了有人说话,登时一惊,环顾左右,却并未看到来人。
谁?是谁在说话?
正门的屋檐上,一滴水滴突然滴落下来。打在青石板上,落成了一片小水花。
聂三儿旁边的守卫长王垚连忙凑近去看,正好又有一滴落了下来,直接打在了他的后颈上。
他一摸,触手一片殷红。
王垚骇然转身,口中大呼:血!血!檐上有人
众府卫立刻拔刀后退,围着府门向上看去。
只见一黑袍人安然地坐在屋檐上,膝前立着一柄素剑,剑上鲜血缠绕,正顺着屋檐一滴一滴地滴落。
正是方才从府院深处奔到前门的顾扶风。
顾扶风朝众守卫一笑道:不好意思,来这儿等个人,打扰了。
王垚见他剑身浴血,低呼一声,不好!话毕便冲上台阶,去敲府门:老黄,老黄开门!
聂三儿此时也望着屋檐上的顾扶风,竖耳静听府内的动静,揣测着杨臻如今的处境。故而愣在原地,并未随旁人一同去敲府门。
顾扶风朝聂三儿叹道:耳朵不错。
对一个不通内功的习武之人而言,聂三儿这副耳朵竟还比他这样的一流高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扶风是真心赞叹。
可聂三儿此时脸色大变,似被人捅破了心中之想,一时惊怕,恐自己听得院中动静却隐瞒不报的罪过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你瞎说什么聂三儿的嘴唇有些哆嗦。
胆子这么小啊,以前不是做这个的吧。顾扶风笑了笑。
见冲去府门的几名守卫敲不开府门,顾扶风便好心提醒道:不好意思,我把府门从里面锁了。你们真想进去,还是直接撞吧。
这侯府的大门,哪里是轻易能撞开的。
王垚当即立断: 聂三儿,你带正门府兵留下捉拿黑衣人!南墙守卫去搬木桩,砸府门!北墙守卫,去搬梯子,从外墙入!
杨臻这厮建得这固若金汤的高墙和高门,难不成是来防他们自己人的?
顾扶风淡笑不语。
众守卫已经听令行事,聂三儿便带着正门的十余名守卫搬梯子上门门檐去抓顾扶风。
顾扶风看着聂三儿忙活,道:难为你了。不巧,遇着了我们。
拂晓人众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种高墙防普通人还行,可对他们而言,也就是多跑几步。
一般看家护院的都是些普通的打手,杨臻带着的那支亲卫是从小正统习武,实力不差,故而能在林翠坊把秦牙困得死死的。
可惜这支亲卫如今已经被顾扶风和须染已经打趴在私牢门口,何况此时远水救不了近火。
正好顾扶风要在此处等人,也便看着他们折腾。
待王垚安排的两路人马撞开府门时,已经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
顾扶风见着一个守卫冲上来,就抬着剑背把人打下去。占着地利,他心里也觉得,这么做好像是有点欺负人。
聂三儿见众人纷纷落地,便自己爬着梯子冲了上去。
顾扶风一见着他,就笑了:哎,你怎么这会儿不怕我了?还敢冲上来,不怕我杀了你?
聂三儿脸涨红,举着长刀向他一挥,顾扶风轻巧一跳,躲过刀身。
既然不是干这行的,何必非要做这个?
聂三儿这几年在侯爷手底下做事,全凭对家人安危的执念,逼着自己去拼杀。此时身边守卫皆在此,他若怂了,侯爷得知,他往后哪里还会有命在?
他一边挥刀,一边道:你懂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
顾扶风闻言,眼睛看了会儿聂三儿,见他身材文弱,明明眼中毫无杀意,挥刀的动作却不慢,像一只伪装成狼的绵羊,不得不扮出一副狼的样子来,看着有些可怜。
聂三儿见顾扶风似是沉思,连爬几步,人便跃上门檐,瞅准时机朝顾扶风挥刀扑去。
谁知顾扶风快如鬼魅,在刀身离他不过三寸之时,人突然一转身,便避开了那刀。聂三儿这一击是使出了全力的,此时扑了个空,人便朝着门檐下一头栽了过去。
他心中慌乱,一时松了刀。可他才落到屋檐边儿,忽觉后背一紧,竟被人揪住了衣服,阻止住下落的趋势。
身后的人道:看好路,站稳了。
顾扶风一提,将聂三儿拉回了门檐上。
聂三儿失了刀,空手坐着,看着面前的黑袍人,心中不胜畏惧。幸好又有几名守卫趁着顾扶风与聂三儿交手,爬上门檐来,朝着顾扶风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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