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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能走到长安的混族仕子,已经是相当幸运了。而远在长股府,又有多少人,明明同样寒窗苦读,科科不比大宁人差,一到考试却屡屡名落嵩山。他们心中巨大的失望和挫败感,他们又是如何纾解那分巨大的挫败感与失落感?
考生都入了考场后,卿如许安排颜太古留下待命,便先准备打道回府了。她刚走到回廊下,见着季方盛正从门外进来走回廊,正朝她的方向过来。
这下岂不是要迎面撞上了?
她立刻顿住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走。
当下一回身,就感觉眼前一暗,脑门好像磕着什么东西了。
嘶卿如许摸着额头低吟一身。
承奕也摸了摸被她撞到了的胸口,挑眉道:你走路都不看路的么?
卿如许嘟囔了句:谁知道你在我后边儿,走路都没声的。
承奕瞪着她道,你嘴里说什么呢?怎么几日不见,越发没规矩了。
卿如许此时还惦记着后面的人,连忙回头去看,见季方盛已经转过了回廊。
这下是躲不掉了。
卿如许这才朝承奕规矩作揖问候,三殿下。
承奕这才看见了卿如许身后的季方盛,才明白过来她这么莽莽撞撞的是因为什么。
微臣凤麓书院季方盛,见过三殿下。季方盛走上前来,也朝承奕行礼。
承奕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季方盛便同卿如许擦肩而过,只是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掠过卿如许。
卿如许自然没看见,她全程垂着个脑袋,立在承奕面前,假装没看见季方盛。此时见季方盛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她这一番脸色变化,承奕看得清清楚楚,便问道: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了?这么做贼心虚。
卿如许自然不能把乱改人家诗作的事说出来,便敷衍道,没有没有,走到一半想起忘拿东西了,这不是准备回去取么?
承奕自然知道她是信口胡诌,想着自己怎么在她眼中就成了可以随意敷衍的人了,也不客气地戳穿了她,哦?这贡院里,能有你什么东西?
她今日来,不过是督察仕子考试的,这就是个只用眼睛看一看的活儿,需要她带什么东西来?
卿如许看了看承奕,心道这位爷怎么又找她麻烦了,但做戏做全套,她立时一拍脑门,对对对,三殿下提醒的是,臣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还以为这是在大理寺呢。
承奕见她故意拿些拙劣的不费脑子的谎话来敷衍他,看了看她肩头,又白了她一眼。
又这么偷尖耍滑,看来伤当真好利索了。
卿如许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承奕是一个人过来的,连个随从都没带。想来他方才也是从众臣中抽身出来,特意过来问候她的伤情的。
她顿时收起假模假式的做派,朝他笑了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我的伤已经好全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疤都不会留。
她摸着肩头的伤处,那箭伤已然愈合落了痂。恢复得这样快,原是家里头还有个督促她的,成日给她吃些补品,又涂抹些名贵药材磨好的金疮药,一日三次地监督着。还不知从哪搞到了一批名贵的生肌草,要帮她去掉疤痕。
承奕说了句那就好,他转身欲走,又淡淡留下一句,毕竟年纪大了,要是落下病根,成了病秧老姑子,恐怕以后就是你给人家写情诗,整日追在人家后边儿哭着跑了。
卿如许还欲解释,承奕却已经施施然走了。
得,当初她瞎改人家的诗,现在不仅人人都拿这事来揶揄她,她还得时时避着正主儿。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卿如许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七十六章 折戟沉沙现锋芒
仕子罢考震惊天下,宁帝气得连素日最喜欢的汝窑茶壶都砸了。
面对着一地天青碧釉的碎瓷片,众臣默不作声。
待四皇子承玦与二皇子承瑛连声劝慰宁帝息怒,莫要伤了龙体时,三皇子承奕站在一旁,一如既往默不作声。
群臣斜眼看了看华乾殿上的那副《空山图》,又瞅了瞅站在角落里那位寡言少语、不冷不热的皇子,实在是不太明白,这副笔锋尖锐霸道的画作,该如何同眼前的皇子联系在一起?
这画.......该不会是三殿下委托旁人作的吧?
今日议事的臣子分为两拨。一拨是以中书大人温檀为首,主张怀柔之策,让大宁人与混族人分成两个考场,继续参加完今年的秋闱,私下再查办此次在其中故意放行混族人的官员。
另一拨人,是以左相林疏杳为首,主张严厉之策,大宁仕子状告混族人舞弊,便该彻查之前负责乡试的一应官员。至于结果,必然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全大宁人的利益,而混族人依然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于是推行怀柔之策的,说严厉之策的实行只会让混族人暴乱更起,产生难以控制的局面,还会让人说陛下无容人之量,苛待异族人,不利于宁帝实现统一诸国的计划。
推行严厉之策的,则说推行怀柔之策只会让混族人更加放肆,这会变成混族人的一种特权,以后在其他事情的处理上,混族人也会打着平等的口号要求这样的特权。慈不掌兵,对待混族人,便该杀伐果决,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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