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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奕的脸色不太好看。
卿如许立刻道,哦,你说朋友啊。她语气轻快,我的朋友遍天下,不止望云阁,软红楼林翠坊也都有呢。
承奕听她这般说,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来,道,那你还真是交友广泛。
他站起身来道别,方才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了些甜粥,你吃罢好好安歇,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
卿如许点头应下,一副急急要送他走的意思,好,好,你快去忙吧。
承奕走到门口,却有些不忿地转过头来,青松一样的身影衬在深深的夜幕下,可周身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他道,听清楚了,卿如许,你以后要是走路再不好好看路,本王就拿绳子把你绑在我身边儿,看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走路。
卿如许这才瞧出他方才就一直情绪不好,可还不及她问,就见他已经施施然转身走了。
他气什么呢?卿如许又看着茫茫夜色,纳闷道,哎?这大半夜的,他还忙什么啊?
阿汝刚交代完熬药的婢女一些注意事宜,也欲随着承奕离去,可听卿如许疑惑,便站在门口答道,卿大人莫怪殿下,今日殿下约了众人来正厅议事,这还是咱们幕府第一次集会。原本也想请大人您来的,可傍晚拜访了您的府邸并没找到您。晚间阿争来敲门,三殿下一听说您受了伤,便撇下一屋子的人过来了。如今幕府的诸位大人已经从上半夜等到了下半夜,再好的脾气也变得不好了。方才,还有人摔了杯子呢。
卿如许愕然道,集会?
如今承奕座下,已容集了不少王公大臣,往上数有三朝元老,往下有后起之秀。为了隐蔽,多方一直是私下联络,这还是第一次集会,想来也是承奕是为后头的大事做些准备了。
可这样的场合,是要将各人的政治立场摊开,大家开诚布公、推心置腹地交换意见,这可是建立信任的重要时刻。而承奕作为主人,需得在其中斡旋,并借此在幕府中树立威信。
可他擅自离席这么久,恐怕不好吧。
三殿下一直忧心大人的身体,方才问大人半天,也是想了解情况,免得待会议事时分心,大人莫要误会。阿汝说罢,躬身行了个礼,这才去追承奕了。
阿汝的话说得委婉,只说免得分心,但卿如许听明白了。
三殿下冒着得罪众臣的风险来看她,可她方才却只顾着自己的事,句句敷衍。他两边不讨好,怎么高兴得起来?
可她如今脑子很乱,自己的事尚且不暇,也确实照顾不到那么多。
卿如许扶着床头,人有些怔忪。
今日她去望云阁找林幕羽,也没想到会见着承玦。
隔着窗纸的缝隙,她虽只能看到林幕羽的背影,却能看清承玦看林幕羽时的眼神。
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兄弟或朋友之间的眼神。
这让她内心惊愕,又隐隐地有些发毛。
她多少是了解林幕羽的脾性的。纵然长安城的权贵圈暗自流行着这种风气,可他是决计不会沾染的,何况他素来与人保持着疏离的距离,最不喜旁人亲近。
可她不明白,如果他知道承玦对他的心思,又为什么还愿意待在他身边?
今日他们的对话,她虽听得模糊,却也捕捉到了一些讯息。
或者说,是确认。
当日秦牙身陷林翠坊时,她前脚被承玦派来的假左骁卫困于荒宅,后脚肖叔手下的人就来了。她一直想不明白肖叔的人为什么能来得那么及时,如今看来,他都是在林幕羽的授意下出手的。
还有在寂邈山上她被胡人所困那次,也是林幕羽出现后,肖叔的人马就立刻到了。
只是若非今日亲眼见到肖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幕羽和肖明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奇异地认识,且他们非常熟悉。因为肖叔是那样亲切地唤他为幕羽。
若说林幕羽屡次出手救她的动机,是不想她死,搁在从前,就算是见到肖叔,她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那日,在落雪的刑部门口,那顺着他的手背擦过她肩头的雪,和他固执地拽着她要她嫁给他时的眼神
这些都让她迟疑了。
也许林幕羽确实不想她死?
她冷笑一声。
可是,这又是何必呢?
连承玦都说了,他既选择了参与四皇子一派的党争,选择拿她的柳家去换他的大好前程,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林幕羽,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她放下仇恨离开长安,想要恩怨相抵,好让他不用负疚地活着?
还是他只是既想要前程,又想留下她?
她依然看不明白。
而肖叔同林幕羽的关系,也让她心有困惑。
肖叔既是柳叔的朋友,他又怎么能在知晓林幕羽的所作所为后,还愿意在他所驱使?是林幕羽欺骗了他,还是他们两人之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肖叔当年是受柳叔之托照顾柳家的遗孤,故友之托乃是重托,可肖叔为何明明知道她回了长安,却还是遮遮掩掩,一直都不肯同她相认?
还有,承奕说的勾结南蒙之事。肖叔确确实实是那个在锁烟楼与林幕羽接头的人,到底是承奕搞错了?还是肖叔真的是南蒙派来大宁的暗探?他若是南蒙人,又与林幕羽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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