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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断嘶吼着,似要将身体里那些挤压多年的痛苦与怨愤都宣泄出来。
承玦看着她这般疯狂的模样,也一时失神惊怔,愣在了原地。
......既然敢做,就该给一个结果。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从前就什么都不肯跟我说,现在也是这样,林幕羽,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吼得太撕心裂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脚步一个不稳,突然啪地摔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阿争见她闷哼吃痛,忙去看她的伤,姑娘,姑娘?磕哪儿了?
卿如许扶着地板慢慢地爬起来,却似被这一摔抽干了所有力气,她呆然静坐,失神地望着棺木,慢慢地,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豆大的泪滴,一颗一颗打落在地板上。
承玦峙立在棺木前,惊怔过后,便是怨憎,
他冷冷地注视着地上的女子,见她落泪,随即恶狠狠地道,卿如许,你活该。
这世间的人来来往往,而那个光华万千的男人却止步于她的门前,用沉默的一切表达着他深沉的感情。可她却捂上眼睛,只去听那些饱含痛苦的善意的谎言,就此认为那就是他给她的伤害。
卿如许,你活该,活该亲手杀死了一个爱你入骨的男人。承玦看着她痛苦不堪的神情,心中竟有一种快意,我没得到的,卿如许,你一样也得不到。
卿如许抬起眼眸,两眼瞪着承玦。
他们两个人,怀着对彼此的仇恨,默然伫立。
在这股静默中,卿如许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突然开口,......承玦,你这个懦夫。
承玦皱眉。
卿如许坐直了身子,背脊挺直,眼中有着看透一切的冷寂。
承玦,毁了他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为了你的性命,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的野心,大厦倾颓之时,你自断其尾,推他出去挡刀。你现在后悔了?不愿承认你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你想把他的死亡推给我,这样你就可以减轻对他的愧疚么?
卿如许冷笑了一声,唇角满是讥刺,承玦,这样的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不是么?你能骗得过自己,可你能骗过死去的亡魂,你能骗得过死去的他吗?她猛然指向一旁的棺木,言语狠毒,承认吧承玦,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以为你的懦弱他会看不到吗?我告诉你,他心里一清二楚!承玦,你的内心将永远受到审判,你将永远活在对他的愧疚中!
她字字诛心,刀刀见血,令人无从反驳。
承玦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厅堂之外,突然下起来绵雨来,铺天盖地的。被冷风一吹,雨雾扬进了厅堂的地板上。
两相静峙的男人和女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会儿,承玦抬了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扭头走了。
卿如许望向廊外如织的细雨,又暗自失神了片刻。
那一年,她在山林中遇到林幕羽,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而今,一切也都似终结在了原点。
可这其间日日纠缠的梦魇,根深蒂固的心魔,那些沧海桑田,故人心变,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只是连她也没想到,那日在锁烟楼外的一面,竟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
恍惚间,有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跪坐到卿如许身侧后,俯身行了一礼。褚青色的衣衫,端正而显露悲哀之色的脸庞。
姑娘.....还记得我吗?我是公子的贴身仆人,荀安。
卿如许看着他,点了点头。
荀安方才一直等着承玦离去,才敢出来同卿如许说两句话。他此时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捧着递到卿如许面前。
这是公子走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
卿如许的手指微地痉挛了一下,才终于接过。
那是一个普通的素面香囊,外面瞧着十分普通。可打开绳结,里头却藏着一些香囊的碎布,布边的丝线稀稀落落,隐隐地还能瞧见一个卿字。
公子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我就替他收起来了。这原也是姑娘的东西,荀安就代公子还给姑娘。荀安垂着眸子道。
卿如许没说什么,只是握紧那个布囊,眼圈微微泛红。
公子走的时候是我送的。他走得很平静,无恨,无怨,无悲,无喜。他走时烧掉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唯独剩下这个香囊和一句话
东窗事发时,林幕羽站在洒着濛濛细雨的窗边,面容平静,甚至有些轻松。仿佛那些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一瞬间都被移走了。
荀安在他身后急切地劝说,公子,不可!他们现在只是查到了玦王府,并没有查到某个人身上,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时林幕羽淡淡回头,荀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时他的侧脸被屋外的天光打亮,雪白的衣衫都泛着明亮的润泽,整个人如谪仙一般不染这世间的半点尘埃。
他垂下头,手里抚着腰上系着的锦囊。半晌,又松开了手,转过头去。背影清远和寂寥。
而且她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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