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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则一直低头看着书卷。
只是,迟迟未有翻动。
空气中的泽兰香气已然散尽。门外还未消融的冬雪带着冷冽的气息,沿着大开的屋门闯了进来。
指尖感受着这股寒气,被浸得彻骨。
两个人,就这样执拗地僵持着。
半晌,顾扶风叹了口气。
......就只三个字。
卿如许却也一反常态地硬了心肠。
我说了,写不了。
顾扶风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见他执意不肯走,卿如许也有些烦闷。
她一把合上书页,在心里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抬起头来。
顾扶风,很多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就算是重写,也不会再是一样的。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顾扶风听得她这番话中似有深意,也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不会再是一样的?
卿如许不答话。
顾扶风又质问道,......为什么就不能是呢?
卿如许冷冷地道,世事易变,孰能重来?
顾扶风听了她这话, 心头一阵寒凉。
半晌,他终是将连日以来压在心头的疑问提了出来。
......你好像对我,一直有一股气没有撒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么?
卿如许闻言,胸口一滞,心中突然愧意丛生。
其实,她不该苛责顾扶风。
他为她出生入死,仁至义尽,她怎么也怪不得他。
过会儿,卿如许眼睫覆压,垂下了头。身上的那股冷漠的抗拒,忽然就变成了一种颓然。
她回答道,.......你没有不对。不是你的问题。也许,是我自己变了。
顾扶风沉默地看了她,似在理解她的话。
卿如许觉得头顶的那一簇目光,无声地灼烧着她周身的皮肤,令她有些沉钝的疼痛。
门外响起几句人声,似乎还有脚步声。
小十一怎么还不来?跟卿卿做什么呢?
顾扶风垂下眼帘。
后日灯会,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他撇下这一句话,终于转身出门。
听得脚步声渐远,卿如许缓缓地咬紧了自己的唇。
可终是按捺不住自己胸中汹涌的情绪,她猛然将手中的笔狠狠地摔在地上,又倾身将那一桌子的书卷杂物尽数扫到了地上。
轰隆一声。
砚台沉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乌黑的墨点溅在雪白的墙壁上,尽是狼藉。
在重新归于寂静的屋中,卿如许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百六十二章 深沉心思暗部署
连日以来,朝堂上三王和四王总是意见相左,一个主张东,另一个便主张西,言辞间俱是为国思虑,毫不掺杂个人恩怨,堪得是振振有词,大义凌然。然而这一来二去的针锋相对,擦枪走火,朝中官员也无可避免地开始暗中站队。
承奕纵然在尚书省的政绩方面已有累积,在文臣中颇有威望,也因赣州雪灾一事赢得了不少民心,但他到底手里没有兵权,也被许多武将所不喜。且承玦苦心经营多年,纵然在宁帝那儿失了些许信任,但身上亦有赫赫军功,在朝中仍势头不减。
卿如许已参加过几回幕府的会面,众人对二王亲近四王一事颇为忌惮,毕竟俩人手里都握有重兵,兵者, 国之大事, 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两王合璧,对承奕来说着实是个巨大的威胁。于是众臣纷纷主张要先为承奕争取领军打仗的机会,势要从两王手中分权。
幕府会面之后,承奕同卿如许私下独处时提及此事,二人的看法皆与众臣不同,但俩人倒是不谋而合。
如今承玦所依靠的就是手里的兵权,要让承奕强行插手,别说承玦不肯,只怕军中那些老人也不会服他,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让承玦远离帝都实在冒险。故而俩人一致认为,为今之计,是射人先射马
先把承玦所倚重的那几条腿掰折了。
玦王府的支持者中,最关键的人物是夔国公府的哥舒烨,他是承玦的舅舅,善于用兵,极具谋略,经历了三朝,深得朝廷信任,就连宁帝都对他尊重有加。
其次是钱复几,一位骁勇善战的武将,大宁的许多战事都是靠他去平定的,三年前攻下突厥,为大宁开疆拓土的头功里就有他。
然后是跟着承玦南征北战、戎马倥偬的心腹韩嚣,自小同承玦一同长大,虽只是凉州刺史的儿子,这几年却也因战功累累备受重用。
而后是兵部的秦柚、旅贲军首领尹如晖,谋士赵圭,以及紫宁宫右卫军卫士车季飏。
黑色的棋子洋洋洒洒地落满桌面,颇有些熊虎之势。
卿如许看着棋局中最远的几枚棋子,思忖了片刻,道,陛下赏他做的这个大都督,虽是有名无实,但也揽了大权。别的地方倒好说,擅自调兵进帝京本也是陛下不会姑息的,故而这长安城中的军力部署才是最致命的。
她拈起一枚黑子,手一挥,就丢落进了棋盒中,去年我放的那场大火已经让陛下对旅贲军生了疑,明日我就去陛下那儿敲敲边鼓,找个由头把这个尹如晖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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