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页
可,可是......卿如许一时脑中纷乱,她试图厘清一切,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的,你、你也从来不解释啊?你......如果你从来都对叶烬衣无意,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否认?
顾扶风道,我无法否认。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这些事对我而言并无任何影响,但对烬衣来说,却事关名节生死。
名节生死?
卿如许这才忽然明白,那日冷七说她不关心顾扶风是何意,原来她真的没有主动去了解过他的所有。而关于叶烬衣的这一段,顾扶风显然至今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这背后似乎有着极大的隐情。
她忽然愧疚起来,就又往顾扶风身边靠了靠,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能告诉我,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顾扶风仰起头来看向她,目光温柔,道,我说过,只要你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他垂下头,眼中幽如深潭,陷入了回忆中。
那一年顾扶风才当少年,同几个师弟一起下山,于林中遇见了一个迷路的小姑娘,因踩进了猎户布下的陷阱,挣脱不得,盈盈泣泪。
少年侠气无来由,顾扶风便同众师弟一起将小姑娘送回了家,这才得知她是权倾朝野的南蒙当朝国师的养女。
而后国师亲自登嵘剑阁答谢,同嵘剑阁师尊于禅房内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月之后,国师为帝君卜卦,得一寻龙阵,卦象如剑,从此嵘剑阁便成为南蒙朝堂所亲授的名门正派。
之后,叶烬衣也在嵘剑阁师尊的默许下常来嵘剑阁,跟着顾扶风和几位师弟们一同吃喝玩耍。
叶烬衣虽年幼,可却不只有少女的天真烂漫,她性情胆怯惧人,也时常郁郁寡欢,问及原因,却总是语焉不详。
顾扶风身为嵘剑阁第一剑士,人又纵情肆意,光华万千,众师弟都以他马首是瞻,做事之前都以他意见为先。他受师尊之托,对叶烬衣百般照拂。后来,叶烬衣便大多时候只跟着顾扶风,望向他的目光也逐渐热切。
十四年前的一个雪夜,叶烬衣约顾扶风于城楼一见。信函发得急切,字迹潦草,顾扶风知事出紧急,便深夜赴约,才见得叶烬衣面色惨白,身边竟还背着的一袋行囊。
叶烬衣似鼓起极大的勇气,向顾扶风剖白心迹,言自己末路穷途,问他是否愿意同自己一起远走他乡,离开南蒙。
顾扶风向来心胸坦荡,当下拒绝,只问为何,愿为她两肋插刀护她周全。然叶烬衣闻之,如被斩断了最后一根浮木,面如死灰。
最后,她只留下一句,扶风哥哥,我们来生再见了。
便转身朝着高大的城墙上纵身一跃!
呼号的风吹得叶烬衣衣袂翻飞,顾扶风忙伸手去抓,却只捉到一截雪白的衣袖。
在那之后,叶烬衣被接回国师府中休养半年,就此落下了终身腿疾。
而顾扶风被嵘剑阁师尊责令于悔别崖下思过,日日受风吹雨打,不可寻遮蔽。而顾扶风亦夜不能寐,心中对叶烬衣有愧,出崖之后便愈加小心地照料叶烬衣。
两年后的一日,顾扶风半月未见叶烬衣,便亲自来国师府探望。正见得国师屋门紧闭,打开门,血气刺鼻。
透过窗户的一点光线,顾扶风看到床上的男人衣衫凌乱,衣着华丽,一朵巨大的血花在他的胸口绽放。
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年轻的身影。叶烬衣浑身颤抖,衣不蔽体,手心染血。
顾扶风这才明白何叶烬衣一直不肯解释的原因为何。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找了件干净的衣裳,给叶烬衣披上,将她拦腰抱起送到门边。
烬衣,你该回家了。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忘掉我。
然后他走到床边拔出那柄插在国师身上的匕首,又沿着伤口将自己的峥嵘剑刺入。
从此,世间再无人人称羡的扶风公子。
一朝声名狼藉,落草为寇。
......这些年,烬衣一直过得很苦。她原找了一位郎君,成婚前也是海誓山盟浓情蜜意,说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在乎她是否是完璧之身,可成婚后不久,却因为烬衣无法诞育子嗣,二人离了心。后来那人在外头有了外室,生下了一个孩子后,他却突发疫症而死,外室没了财款傍身,便把孩子丢给烬衣,自己也走了。
我原想找个好人家,替烬衣把孩子送走,可烬衣养了他几个月,生了情分,到底没舍得,就决定自己抚养渊儿长大......
满是草药味的屋中一片寂静。卿如许双目圆睁,心中震动。
她从来没想过,事情的原貌竟是这样。
顾扶风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苦笑了一下。
.......有些事,是我欠烬衣的。若我当日能早些了解她难言的痛苦,兴许之后的一切悲剧也都不会发生。可惜往事不可追,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弥补。
卿如许怔怔地看着他,觉得过往所有对他的不理解,和那些他曾跟她说过的话,都在一瞬间纷乱地向她涌来。
她知道顾扶风从来不是一个做事不清不楚的人,所以她一直私心里认为他一直心里有叶烬衣,即便他混乱,那也是她给他造成了混乱。
她从设想过顾扶风对叶烬衣半分男女之情都不曾有过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