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又或者是在牛郎店里。
江落饱含恶意地想。
托你所赐,江落对池尤的出现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他假笑道,都是老师你的功劳。
如恶鬼所说,江落现在的模样,确实可怜极了。
他全身湿透,周身荡开的水纹一圈圈贴在他的腰间。黑发黏在背后的衣服上,蜿蜒成数条曲折的黑丝,精瘦的身形在这个时候完全无法掩埋。
换一个人在这里,只怕以为江落才是从河里爬出来蛊惑人的鬼怪。
任何一个人以这样狼狈无助的姿态面对恶鬼都会胆战心惊,绝望心灰,但江落却镇定极了,看着恶鬼的双目,还有着令人叹服的勇气和不屈的火光。
那是一个无比耀眼的灵魂。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恶鬼升起了兴趣,就连杀死黑发青年的这一件事,都变成了一种难得令他感到愉悦的游戏。
恶鬼带着笑道:道谢就不必了。
他低低的,在唇舌上暧昧地过了一圈字眼,却又显得冰冷而危险,谁让我是你的追求者呢。
江落眉心跳了跳,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无人机,紧蹙的眉头松开,他缓缓笑了,老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比赛是直播?
恶鬼但笑不语。
也是,池尤无处不在,他想知道什么,只要施展傀儡炼魂之术,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会变成他忠诚的下属。哪怕他是化做一团谁也看不见的空气,也能轻而易举将消息拿到手。
江落从水里上了岸,走到树下阴影处。湿漉漉的水迹被他的双脚拖行了一路,有几滴,甚至滴在了恶鬼崭新蹭亮的皮鞋上。
他胆子极大,就像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惹怒饥饿的野兽,江落含着笑,抬起两条沾满着河水的手臂搭在恶鬼的肩头。不知道恶鬼是怎么做到的,那肩膀处的衣料上,竟然能被江落手臂处的水迹泅湿了一片。
水声一滴滴从江落的衣角发丝上往下流。
黑发黏在江落的脸侧脖颈上,成了大小不规则的圈,蚂蚁爬一样的难受。江落眼睛发亮,他微笑着侧过头,在恶鬼的耳侧道:你的身后,就有两个无人机。
它们正在往这边飞来,应该是有参赛者在往这边走,真是危险啊,江落的一只手轻轻放在池尤的背上,笑道,你会被看到的吧。
被无人机看到,就会被所有人看到,江落轻声道,刚刚的蜘蛛人,还有现在的你,都是在没有无人机拍摄的偏僻角落出现。老师怕被看到吗?为什么,难道是不想暴露实力?
或者是江落拉长音调,幸灾乐祸地笑了,以好名声出名的池尤,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跟着变态一样地跟着学生背后偷窥吗?
恶鬼双目眯起,突然低低笑了,他随意地伸手,握住了江落拿着匕首刺向他的手,修长苍白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了江落的手掌,像是宠溺一般地道:你好凶。
话音刚落,他就变成了一团狰狞的黑色雾气,远远看去,黑雾缓缓包裹着黑发青年,就好像是在和黑发青年抵死拥抱。
黑雾蚕食完了黑发青年之后,隐蔽地藏匿在了阴影之处,融入到了黑夜之中。
黑雾无孔不入,江落被迫闭上了眼睛,手腕一疼,他手上的匕首被另一个人夺走,耳边传来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声,老师教导你的第二条,有些话,还是不要胡说为好。
江落心里一凛,下一秒,锋利的匕首尖端被人轻佻地抵在了他的眉梢上。
匕首冰冷、尖锐,稍微用力就可以穿破江落的皮肤。无形的恶鬼攥着匕首缓缓向下,划过江落的眼尾、脸颊、一直到唇角。
一道红痕在划过的地方显现,在江落这张毫不示弱又过分漂亮的面孔上,陡然升起一股令人暴虐的毁坏欲。
恶鬼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看江落的模样。
杀人凶手无疑有着一副好皮囊,在杀死他之后,这幅皮囊变得越来越逼人耀眼。就像是池尤花园里种植的玫瑰,裹挟香气猛烈绽放,用艳红的花瓣和张扬的姿态向所有人宣示着它的盛开。
那副样子好像在说:所有见到它的人类,都要在它的美丽下俯首称臣。
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但池尤更喜欢这些东西即将枯萎时的动人。
他的笑声从低到高,匕首轻轻压在了江落的嘴唇上,与冰块似的刀面相比,黑发青年的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甚至被匕首压得往下凹陷。
这张嘴恶鬼遗憾地道,明明长的这么漂亮,却总说一些让我感到生气的话。
江落闭着眼睛,判断着池尤的位置,一拳砸了过去。
这一拳自然落空了。
雾气无形,包裹着江落的黑雾哪一部分都是池尤。池尤笑了笑,声音中的笑意越来越深,也变得越发低沉,他缓缓道:别着急。
匕首轻轻挑起江落的上嘴唇瓣。
为了不让匕首撕裂自己的嘴,江落只好顺着匕首的力道张开了唇。
尖锐轻轻碰了碰洁白的牙齿,恶鬼漫不经心地想,像是花瓣一样。
只是他刀下的这个人可不是任人采摘的玫瑰,而是会抓着人撕咬的大猫。
匕首久久之后才从唇上移走,江落紧抿着唇,长睫抖动,压抑的眉梢唇角处,全是隐隐的怒火。
尖端划过形状优美的下巴,来到了江落的喉结处。
江落的喉结被冰冷而危险的匕首给激得上下滚动了一下。
哦,恶鬼恍然大悟道,对你之前说的怎么把蜘蛛卵放到你身体里的方法,我有了新的感悟。
或许从嘴里进去,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他拿着匕首往下,它们会从你的嘴里往下滑。
尖锋碰到了衣服,在缓慢地停顿之后,撕拉一声,江落身上的衣物被匕首骤然划破了。
从锁骨到胸膛,衣服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一道道Z字痕中,黑发青年的身体若隐若现。
瘦削但紧实的身材白皙而美观,在大片零碎而顽强的布料遮掩中,肌肤半遮半掩,如玉石一般泛着温润的光泽。
可惜黑雾包裹住了江落,乃至水光、月光都无法窥探到这一幕。
池尤赞叹地看着他,然后进入到你的肠胃,你的腹部。
随着他的话,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越来越多,终于,腰间的布料再也承受不住,断裂最后的丝线,坠入到了黑雾之中。
韧性极佳的腰肢露出。
这样的方法果然比剖开你的皮肉更有趣。恶鬼最终道。
江落冷冷笑了一声,到了此刻,他的嘴上也绝不认输。
喜欢我不是不可以但不经过我同意就偷窥我、划破我的衣服,他道,这就是你人品的问题了,老师。
像个变态一样,江落,谁会喜欢变态呢?
江落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曾经翘班给池尤写过的整整三千字的长评。
黑雾似笑非笑,匕首在江落身上划过的红痕慢慢浮现了出来,他拿着刀再次划过这些红痕,脆弱的肌肤不堪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几滴细小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破皮的地方溢出。
刀尖在江落的心脏处画着圈,恶鬼道:你很不乖。
外侧突然有别人的声音传来,哎,那里怎么有双鞋?不对,那不是江落的鞋吗?
脚步声靠近,无人机的声音也在靠近。恶鬼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黑发青年的脚上,只穿着一层湿漉漉的袜子。
脚踝赤裸,青色的血管三两根浮现,因为瘦削而突出的踝骨精美得如同工艺品。黑发青年扯唇笑了,恶劣道:老师,有人来了。
江落在被池尤化成的黑雾包裹的时候,就趁机将鞋子一脱,扔在了两个无人机过来的方位。
路途当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子,哪怕参赛人员没看见,无人机也不会看不见。只是江落原本以为遇到的会是不认识的人,没想到这么巧,对方竟然是陆有一。
江落闭着的眼尾微挑,笑意遮掩不住,哪怕学生发现不了你,无人机后还有其他厉害的人物看着呢。
哪怕那些人也发现不了池尤,那也不要紧。江落知道,池尤这个疯子在原文里装弱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原因,他都能装那么久的弱,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在这里露出马脚。
果然,他猜对了。黑雾凝滞了一瞬后,恶鬼轻笑两声,拿着匕首轻轻拍了拍江落的脸侧,亲昵地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下一刻,黑雾消散,江落重新暴露在了月光下。
正和塞廖尔蹲在地上看着鞋子的陆有一傻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江落衣衫褴褛,脸色黑如锅底,他的身上和脸侧都是匕首划过的红色刀痕,和脏污的泥泞斑点。
这样的狼狈,竟然有种凌厉和脆弱交加的美感和色气。
江落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才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陆有一和塞廖尔震惊地张大着嘴巴,手里各抓着一个鸡腿懵逼地看着他。
弹幕爆炸了。
【卧槽卧槽这帅哥是谁!】
【啊啊啊这是哪个混球把人家衣服给弄成这样了?能不能再干脆点直接全部撕掉!】
【战损美人我舔舔舔,眼泪从我嘴角滑落,呜呜呜这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半遮半掩yyds!对不起兄弟姐妹们我先阵亡了】
【我朋友喊我来看盛世美颜我还不相信,但我现在真香了,我就想问问小哥哥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大胆点,直接嗨老公】
【我就问!这谁能抵得住!】
【福生无量天尊,这是对我等道心的考验吗?那么请这种考验再多来一点】
江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有多么狼狈,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狐疑盯着陆有一和塞廖尔,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了?
江落彻底被神出鬼没的池尤搞到有些应激反应,生怕这么巧合遇见的陆有一和塞廖尔也是池尤手下的傀儡之一。
陆有一:啊,我们一直一起走的啊。
塞廖尔在旁边频频点头。
比赛的时候,我和塞廖尔正好分到了一个入口,陆有一挠挠头发,你知道我怕黑的,塞廖尔又是个路痴,我们俩就组队一起走了。
江落观察着他们的神情,陆有一和塞廖尔的神色自然,眼神迷茫,他这才放下了心,你们有衣服吗?
塞廖尔立刻举起了手,我有一件,歪套。
浓浓的口音让江落脸色稍霁,借我穿一下。
塞廖尔从包里抽出外套扔给他,江落抬手去接,抬臂间衣服被扯起,紧实的腰腹又引起了弹幕一顿爆发。
江落将外套披上,再把拉链拉起,陆有一问:江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嘤,小哥哥的名字原来是叫江落】
【和这俩憨憨是同学?那我知道了,白桦大学嘛】
【我看了看航拍记录,白桦大学的人都很厉害啊,落在最后面的就是组队一起走的陆有一和塞廖尔,不过他们俩也是中等的速度,顺便说一句,这学校难道招生看脸?】
江落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闻讯赶来了陆有一和塞廖尔的直播间。
【淦淦淦!美人哥哥和祁野没事吧?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了一圈之后就在森林里消失不见了,吓死我了】
【垃圾无人机,垃圾赛事方!】
【嗯?怎么没有看到祁野?】
下方,江落和陆有一两人问完了问题后,终于想起来了祁野。他转过身一看,河流森林黑压压一片,这种情况下,只怕是天罗神仙也记不住回去的路。
江落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向无人机,我和祁野遇见了蜘蛛人,蜘蛛人追着我跑了,把他用蛛丝挂在了蛛网上,现在有人在看吗?有人看到的话,帮忙告诉一声工作人员吧。
【收到!】
【卧槽卧槽这么凶险吗?】
现在天太黑,路不好走。三个人找了一处地方休息,陆有一把包里的食物和水递给他,同情地道: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你遇上了,你看,你背包都不见了。
江落呵呵两声,撕开面包袋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我也想知道,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遇见了呢。
塞廖尔蹲在旁边啃着鸡腿道:等过关,我们去,拜拜神。
陆有一摩挲着下巴,云南这边有几个寺庙很出名的,江落,你去拜拜吧,看看能不能去掉霉运。
三个人吃吃喝喝,陆有一还点起了一把火堆。等早上天微亮时,三个人陆续转醒,开始往阵眼处赶路。
江落目标明确,罗盘都丢了,他连装样子都不装了,盯着金光就坚定不移地走过去。
刚开始,陆有一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逼瞎走,等真的被江落带到阵眼处时,陆有一都惊呆了,江落,你怎么做到的?
他隐隐觉得自己身上倒数第二的名号真的要不稳了,又心酸又激动,卧槽,我们是不是第一个来到阵眼的人?!
工作人员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你们是第一批赶来的人。
陆有一和塞廖尔顿时欢呼了一声,这俩常年倒数的货直接扑到江落身上狠狠在江落左右脸颊上亲了一口,卧槽你太厉害了!
呜呜呜第一次得第一,好激动好激动。
江落翻了一个白眼,拿过旗子,带着他们往出口走去。
出口虽然没有金光,但因为出口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多,生气便比其他地方也多。江落往生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在十点之前,他们终于出了虎步村。
三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狼狈,但精神状态却很好,他们分到了三份饭盒,领盒饭的时候,江落问工作人员:祁野救下来了吗?
工作人员点头,他没什么事,我们把他放下来了之后,他继续参加比赛了。
至少也是同舟共济过的战友,听到祁野没事,江落就不再挂心了。
他们是第一批出来的参赛者,整齐霸占了前三名的位置。三个人蹲在路口,一边扒着米饭,一边看着下一个出来的人会是谁。
半个小时后,满头大汗板着张臭脸的祁野快步从路口走了出来。
祁野一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江落,他快步走到江落面前,拧着眉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