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湛不怕凌帝治罪。
    凌帝虽铁血无情，为了帝位，可以杀尽天下人，但他亦有所爱，那便是夜皇后。
    前朝已灭，夜皇后身为前朝公主，按理说，早该被赐死才对。
    当年，有不少大臣进谏，要凌帝废后，凌帝一日间，斩杀数位大臣，手段雷霆狠辣。
    之后的十几年，夜皇后自闭宫门，凌帝也一直未曾废后。
    一是，旧情难忘。
    二是，为了太子。
    发妻嫡子，总归于旁人不同。
    众多皇子之中，太子一直都是凌帝最宠爱的儿子。
    太子儒雅高华，受臣民拥戴，但比起凌云夙，他始终稍逊一些。
    凌云夙是西凌的战神，比太子还要得民心，凌帝每每看到他，就好像是在看着年轻时的自己。
    与其说，凌帝是在忌惮凌云夙，不如说，是在忌惮当年的自己。
    当年，他弑帝夺位，便也害怕，这个像极了自己的皇子，也会与他一样，谋朝篡位，杀死他最宠爱的嫡子。
    所以，凌帝需要有其他皇子，辅佐太子，牵制凌云夙。
    那个人，就是他，凌云湛。
    一个闲散皇子，却被百姓誉为贤王，如此城府手段，于凌帝而言，亦是梗在他喉间的一根刺，只不过，凌云夙锋芒太锐，更得凌帝忌惮而已。
    凌云湛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凌云夙不能废，更不能死，只有他和凌云夙互相制衡，两人才都能活下来，何况，凌云夙与他一样，与太子手足情深，并无半点异心，是凌帝多疑，猜忌他们而已。
    天地间，月色清冷，重重如影。
    驿馆中，有一片假山湖景，湖上碧波粼粼，荷叶如浮水碧玉，青翠欲滴，映着月色水光，堪称一番美景。
    凌云湛眸光如墨，静静地站在月影里，低眸看着湖色，眸中似有一汪寒潭，清冽见人，却沉若深渊。
    这样的凌云湛，与往日的温雅清逸判若两人。
    流风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不敢上前打扰。
    所有人都说叶锦歌不值得他痴心相付，只是有些事情，不由心，不由己。
    凌云湛担心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叶锦歌。
    担心她沦为废人，生不如死。
    担心她在牢里过得不好。
    担心他日回西凌，凌帝降罪，难以活命。
    静夜深深，凌云湛站了大半夜，流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轻声道：“殿下，夜深了。”
    凌云湛淡淡开口：“你去歇着吧。”
    “殿下，”
    “去歇着吧。”
    “是。”
    流风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孑然而立的身影，重重一叹。
    凌云湛没学到凌帝的铁血，倒是将凌帝的深情，学得十足十。
    自古多情空余恨呐！
    凌云湛站了许久，将明未明的天色里，有一道微淡的光影倾洒下来，那遥远的天乩风云涌聚，浅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一瞬间，金光浮动，天色微亮。
    凌云湛转身，负手出了驿馆。
    他先是去了府衙，却被告知，任何人不得见叶锦歌。
    第2143章 人多眼杂
    天微微亮，沈丞牵着小觅儿，去街尾一家店铺买豆浆油条，刚打开门，就看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怀里抱着个包袱，蜷缩在门口睡觉。
    小觅儿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那老头。
    咦，有个老爷爷哦。
    沈丞摇着那老头的手臂，出声唤道：“老人家，老人家，老人家......”
    老头不耐烦的挥开他，转了个身继续睡。
    “老人家，你醒醒，老人家.....”
    “哪来的臭小子，别扰老夫睡觉！”
    “老人家......”
    “你烦不烦！”
    老头躁怒，正要将沈丞臭骂一顿，一睁开眼，就看见小觅儿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小觅儿歪着小脑袋，戳戳他的手臂，老头的毛就这样被她撸顺了。
    老头坐起来，笑得满脸慈祥，指着身后打开的大门，问：“你住这里面吗？”
    小觅儿点点头。
    沈丞道：“老人家，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老头看着牵着小觅儿，又见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一看就是两父女。
    这女娃娃是住这里面的哟，这么萌萌哒的女娃娃，一定是小郡主了，那沈丞岂不就是......
    老头激动了：“驸马，我是来找公主的。”
    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孟老。
    孟老从驿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想着那么晚了，打扰人家不好，便在大门口睡了一夜。
    对于孟老知道他们的身份，沈丞愣了愣，问道：“不知老人家找阿九何事？”
    天色渐渐大亮，街上不少行人往来，孟老四下看了一下，道：“人多眼杂，不知能否进去说？”
    沈丞微微一笑：“老人家请进。”
    孟老自报家门：“老夫姓孟，驸马别一口一个老人家，老夫没那么老。”
    老爷爷胡子都白了，还不老吗？我爹爹这样的，才叫风华正茂！
    小觅儿一脸懵圈地看着孟老。
    陵月见沈丞领着孟老进来，打了声招呼，沈丞道：“阿九起了吗？”
    “公主已经起来了。”
    陵月答了一句，然后带着小觅儿，去街尾买豆浆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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