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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声音, 从镜头外传来。
“他在你出国不久后,得了脑梗, 已经瘫了好几年,一直靠仪器和护理维持生命。”
“我不信!”
刘文原呼吸骤然粗重,若不是被拷在椅子上,能原地弹起来。
“我离开前他身体分明还好好的,红光满面, 根本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肯定是容程你假借生病, 把他整成这样的!”
呵。
不屑的一声轻哼。
容程面无表情的出现在画面里,眉眼深邃利落,语气里透着冷然的锋利:“你确定他那叫红光满面,不是成日里酗酒造成的病态?”
………
“当年发病抢救的相关病历资料,医院里还有存档,警方应该已经派人核实过,如果有问题早抓我了,没什么好拿出来质疑的。我今天同意视频连接通话,不是为了陪你玩什么你问我答的游戏,而是满足他思念儿子的念想,想让他看一看,他心心念念保护的宝贝儿子,如今落到了什么田地。”
说着,声音顿住。
画面里,容程弯下身,凑到陈晋生耳朵旁。
不知道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话,陈晋生居然真的有了反应,他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努力到极点,终于撑开一条缝,露出无神的眼珠子。
陈警官配合的将手机举到刘文原跟前。
刘文原戴手铐坐在审讯椅上的样子,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了陈晋生的眼里。
嗬嗬嗬……
陈晋生木然枯槁的脸上,出现了焦急激动的神色,连嘴都张开,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脑受损,长久以来靠流食进行鼻饲,早就失去了语言能力。这满屋子昂贵的仪器,也不过是刚刚能吊住他一条命。
容程比谁都知道陈晋生的反应代表什么。
医生说,他此时的智力,可能还不如个十岁的孩子。
可他依然挂念着刘文原。
可他依然恨着自己。
无所谓了……
少年时那点父子之情,出于羡慕嫉妒恨什么的耿耿于怀,早已消磨殆尽。他派人照顾陈晋生,保住他一条命,不是出于什么感情或者道义,纯粹就是觉得,他这么活着,比死亡还要难堪和折磨罢了。
容程垂着眼皮,内心无悲无喜。
他神色淡漠,仿佛话中的人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今天可以说出来,毕竟你犯的是死罪,指不定还走在他前面,这应该是你俩的最后一面。”
来自仇人的嘲讽,格外让人眼红。
“容程,你说老实话,你就是嫉妒我对不对?爸爸只爱我不爱你,爸爸恨不得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你有什么比我好的,论心狠手辣,没人比得过你,和你有关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刘文原面目狰狞,癫狂得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边说话一边用手铐砸椅子,被两位警察合力制止后才安静下来。
做记录的警察小姐姐,刚好又是前几日容程在警局时做记录的那个。几番下来,她不动声色的神情下,对容程早已是各种无条件的支持和同情。
天知道知道那么多豪门密辛后,为了维持表面的淡定,不向前来八卦的人透露口风,她忍得有多辛苦。
容家家主,拿的是什么美强惨的剧本!
幼时丧母,父亲不爱,和小三还有私生子住一起,被同学栽赃陷害,还被私生子买/凶杀人,一次又一次……
果然越有钱,豪门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越多。
现实比电视剧还要离谱荒诞。
好在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
这不……那燃烧点亮了整座海宁城的烟花,也许就是幸福的开始。
她真的很好奇,传说中的苏小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让周身透着股乖戾冷漠的劲的容程,在不经意间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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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宁城下起了濛濛细雨。
微凉的风里,雾气里,涤荡着浮世的尘埃,人们在阴云之下,反而获得了暂时的宁静。
苏幼青和容程两人步行在山道的小径上。
沿路枝叶繁茂,将细雨遮挡个七七八八,不打伞也没关系。
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手牵手走了两三里路。
苏幼青睨着眼,视线在容程身上时不时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问:“不开心?”
“没有。”
容程侧过眼,和她对视了会:“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苏幼青嗯了声,低头看脚下的碎石路。
她不知道容程需不需要安慰,看起来刚才和刘文原的视频,的确影响到他的情绪,早知如此,她就不同意这次视频通话了,看起来对破案没什么帮助,不过是各逞口舌之快,互揭疮疤罢了。
苏幼青默默决定,陈晋生呆的这个木屋子,以后和容程一起时,都绕着弯走,绝不靠近。
手指紧了紧:“都结束了。”
容程喉结上下滚了滚,似是欲言又止。
半响后才开口:“是啊,都结束了。
爱也好,恨也好,都随风而逝,一并了结了。
他讨厌的人,要么瘫在床上,要么被关进了监狱,也许过几个月就会被判死刑,可能连缓期执行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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