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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一锤定音,“就交给你,别人我不放心。今天的肥皂不错,明天再赶一拨桂香肥皂出来,等阿白回来记得提醒一下他该研究研究他的小肥皂怎么做了。”说完,转头就走。
“我肯定催这小子!”牛力看着东家离开的背影,追着大喊。他有些懊恼,但没多久,脸上忍不住浮出笑来。他们往日最多是给人卖卖苦力,正经地方谁愿意收他们这些脾气大的老兵?能在东家手下做这样轻省的活计,简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牛力好感度+5。]
薛瑜惦记着阿莫说的平康坊,看时间不早,日头西沉,往东城赶去。平康坊紧贴东市,酒旗林立,蒙着水红轻纱的灯笼一串又一串,映得路上都盈着一抹红。坊口各家小楼下面站着些满脸堆笑的妇人,飘在坊中的歌喉婉转,唱着时兴的楚地歌谣,靡靡江南软红一寸寸在游人面前展开,诱惑着人深入其中。
和灰扑扑的西城仿佛两个世界。
薛瑜被歌声引着望过去,倚在窗边的秀丽少女神色懒怠,对上她的眼睛,眨眨眼扔下来一方手帕,浅粉色帕子正落在薛瑜脚边。薛瑜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进红灯区,脸上一红,绕过帕子微微向上拱手,继续找阿莫说的“燕春馆”。
少女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进了平康坊还这般君子的,嘟着嘴示意下面的鸨儿,妇人上前一步拦住薛瑜去路,“这位郎君面生得紧,既入了我家燕娘子的眼,若是在坊里没有熟客,不如进来坐坐,吃杯水酒再走?”
薛瑜让出距离,客气道,“某来平康坊有事寻人,却是要辜负燕娘子好意了。”
谁来这坊里不是寻人的?鸨儿语调拖长,意味深长道,“哟,寻人啊,我家开在坊口不多远,您说说您寻什么人,保不准我们就晓得呢?”
刚才扫过几家招牌薛瑜的确没有看到燕春馆三个字,眼见鸨儿纠缠,干脆借此脱身,“我要去燕春馆,可——”
“噗嗤。”楼上楼下两声轻笑,鸨儿掩住口,“郎君既到了我们燕春馆,怎还要去别处寻?”
薛瑜一怔,侧头看了眼招牌,“这不是如春楼?”
“您大可去坊里瞧瞧,哪有叫燕春的?我家因了燕娘子被起了个诨名叫燕春,全赖郎君们抬举。”鸨儿细细解释。
薛瑜半信半疑,最后靠着一块碎银打发了鸨儿。在平康坊内转了两圈,越往南走环境越清幽,倚楼女子和红灯笼的装饰都不再有,琴声瑟瑟,看上去仿佛一处处雅苑,可的确没见到一家叫燕春馆的。她寻了小路绕回如春楼,背阴暗巷里发馊的酒味、汗臭和浓烈脂粉味混在一起,气味古怪极了。
这种卫生情况,真的不会得病吗?念头一闪而过,如春楼后门半掩着,薛瑜上前叩门。
门内伙计张口就笑,“哟,郎君来寻哪位娘子?外面多糟污,您快请进来。”
薛瑜压低声音,“癞头五在不在?”
第27章 . 金石经 郎君和气又温柔,讨人喜欢呢……
她道出来意,伙计顿时没了热络劲,“他啊,没钱买酒没敢过来。改天再来吧。”
薛瑜扔了锭银子给他,“算他的酒钱,够不够?”
伙计没松口,“堪堪还上账。您改明儿再来瞧瞧。”
明摆着的确有这么个人,但就是不放她去见。薛瑜无奈,只得作罢。兴许这是考验也说不定?
薛瑜前脚刚走,如春楼的伙计就掩上门,一溜烟跑去给鸨儿报信。鸨儿正在二楼与燕娘子坐在一处说笑,闻言点了点头,偏头对燕娘子道,“你说说,能和主人这般像,只能是血缘兄弟了吧?可偏偏来寻癞头五,要真是兄弟,直接找主人说句话的事。”
“我倒瞧着不像,那郎君和气又温柔,讨人喜欢呢。是不是兄弟,左右都得报过去,看主子的意思就是。”
没多久,蜡丸封着的信笺和另一封信一同传入方府,小厮借着外出采买遮掩,将信笺呈给方锦湖。不远处窗下抱着布娃娃哼唱童谣的妇人没有被多了一个人惊动,依然哄着娃娃,娃娃的布料老旧,上面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隐隐能看出被划掉的原是个“湖”字。
信笺送到,小厮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妇人似是哄睡了怀中“孩子”,双臂轻摇,抱着娃娃进屋,方锦湖的注意力回到信上。他捏开蜡丸,扫了一眼,眉峰轻挑:她跑去平康坊做什么?
再打开另一封信,字迹龙飞凤舞,“钟小子你再不来,我老唐就要换个衣钵传人了,新来的小子聪明伶俐,还比你乖巧……”
天工坊也有她。
他手指捻动,两封信化为碎屑簌簌落下,最后看了眼一片幽暗的房门,回了自己的院落。院里小厮已经备好纸笔,方锦湖越过他,“不必回了。”小厮一怔,低头应是,暗自揣测着递来的会是什么消息,专程以蜡丸送来的重要消息,却被主人认为不需要理会。
方锦湖的声音飘来,冷冰冰的,“我不介意再换一个怀秋。”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小厮猝然惊醒,扑通跪倒。他们一拨仆从都是主子亲手选出来的,前些日子上一个“怀秋”在衣物上出了纰漏,被抽了一百鞭扔回如春楼关着,他可不想落到那个地步!
方府院落重归沉寂,另一边,天工坊后院里唐大匠正瞪着眼,“你就知道这里有宝贝了才肯来!”
抱着新制成的风扇,薛瑜笑起来,一拉绳索,风呼呼吹过去,“大热天的,消消气。说好了给我的嘛,怎么就是我看上你的宝贝了?”凉风伴着晚霞拂过唐大匠脸庞,旁边刻木头的匠人偷偷对薛瑜挤挤眼睛,做出“他就是嘴硬”的口型。薛瑜压住上翘的唇角,唐大匠回头去看时,却是一片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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