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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学徒们看着一个个从工坊里走出来的人眼睛发亮,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救了,有救了!”
匠人们看着薛瑜像看个宝贝,“竟然是这样,如此材料,我怎么就想不到!让马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啊!”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验证了薛瑜所说没错,之前和薛瑜呛声的匠人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倒,不等薛瑜阻拦,砰砰砰磕了三个头,“仆冒犯殿下,请殿下责罚。”
“怎么罚都可以?”薛瑜问道。黄脸青年诧异地看她一眼,感觉这个反应不该是他观察到的三皇子性格该有的。
匠人老老实实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行大礼,“您杀了我也行的。”
薛瑜点点头,“那就听我的,快些去做事。我还有个想法,但是自己做太慢了,得你们帮忙。”
匠人错愕抬头,薛瑜笑笑,“你也没有坏心,不是吗?”她忽地一收笑容,冷冷扫视四周,“今天的事,不许上报,没有冒犯,没有无礼。”
看在行宫的只有三个匠人就知道了,真正能带队做事的匠人数量很少,这件事本就是个误会,也没造成实质影响,当做姜署令说的“疯话”笑笑就算了。真因为几句话的冒犯杀人,且不说拖慢兵械坊工作进度,传出去她成什么了?
不过,除了弹簧,她也的确是有东西要交给几个匠人做。当匠人说起东西做不完和矿石数量少时,薛瑜顿时想起了前几天忘记的事是什么。
如今冶金锻造用的还是皮橐鼓风,了不起就是多几个人或者马在旁边拉动,炉里烧的煤饼煤块不少,但真正能充分燃烧的不多,想要提高温度来加快效率,甚至提高冶金出产,还是得靠鼓风箱。
别的她或许只是靠理论和分析推演出来图纸,但鼓风箱恰好是她跟着师兄师姐们去农家乐玩时见过的,万恶的导师还专门布置了现场作业,没收联网设备,吃饭前画出鼓风箱结构。为了干饭,她和师兄师姐们简直绞尽了脑汁。
后来按照外观和原理画出最接近本体的那个师姐得了一整条腊肠,盖饭橙黄流油,而其他人只能就着香味啃炖玉米和小青菜。自此,薛瑜对唐宋时期发明,后世最多只是改进的双动活塞式风箱结构记忆无比深刻,可以直接一步到位。
赶了学徒去旁边,薛瑜现场画图,匠人们对图纸十分熟悉,但薛瑜画出来的东西简直见所未见。等全部画完,有人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旁边皮橐,小声道,“这个,有点像皮橐?”
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说是相似,但图纸上根本只有推拉的结构有些皮橐的影子。
被宽宏大量地放过,又见到了有用的蹄铁,这次他们学乖了,打定主意就算这东西没用,也先做出来,其他的多熬几天赶工应该也来得及。总之,先做出来再说。
他们的以此回报神色太过明显,薛瑜一时失笑,“差不多吧。用柳木做出来试试。”这时候她就很怀念与唐大匠沟通时的顺利,画出图基本上就能看懂。
图纸的尺寸和材料薛瑜都按记忆逐一标好了,匠人们喏喏应了,各自去寻材料。薛瑜没急着走,准备留下来看风箱打造出来的成品,姜署令擦着汗又凑了上来,“殿下,那个,弹簧……”
薛瑜对着匠人们时脸上的温和消失了,冷冷看着他,“署令,为何不早些告知材料不足?若是耽搁军情,是要吾向陛下领罪不成?”
她之前专门问过有没有准备材料,要是东西不够,真想好好做事的话,姜署令该早些告诉她的。他没有说,只能解释为他觉得两边都不好推脱,想应付过去。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样油滑一般来说最后只会什么都做不了。她又不是蛮横的人,在不能强压时大家商量着把事情做了才效率快,像这样心中抵触产生了误会,反倒事倍功半。
姜署令跪倒在地,“殿下,臣绝无此意啊!”
“行了,没有下次。”薛瑜恐吓了他一下,估计着效果差不多,越过他走向等着的秦思。
秦思旁观全程,不免生出几分担忧。三殿下本性仁厚,像这种情况也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今日几人他看得出来都不大坏,只是各怀心思,但若有心怀恶意之辈,可又该如何是好?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秦思抬头,望向薛瑜,“殿下宽厚,然他人未必心怀感念。”
薛瑜笑笑,“本就非大事,何必动怒。”她望向秦思旁边的青年,“请问这位是?”
黄脸青年长揖到地,“臣鸣水县县令,江乐山拜见殿下。”
鸣水县县令?薛瑜想起蝉生之前回来的禀报,附近的确是鸣水县辖区,行宫也在县辖内。
“江县令请起。何必行此大礼?”薛瑜扶起他,“这几天本就想去四处瞧瞧,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此地东道。”
江乐山摇头长叹,“说来惭愧,年少时听闻木涩,连年牧场军中出现损耗我也是知道的,但没有殿下提起,臣万万将两者联系不到一处。于殿下或许是一言,于臣与牧场,却是偌大恩情。”
见薛瑜疑惑,他简单讲了讲鸣水县下辖内容,薛瑜看他的眼神变为同情。
牧场属于鸣水县,行宫平时修缮也归这里管,什么事都要做,但偏偏还有一群练兵的大爷们压着,他这个县令做得怕是和受气小保姆差不多。而且管得多,意味着容易出事,并且难出政绩,万一来个天灾人祸,一年的中正定品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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