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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耕种技术,从行宫公田开始正合适。
黑压压的天色里猛地闪过一道雪亮的光,雷声滚滚,暴雨应声而下。坐在薛瑜旁边的女孩缩了缩,往她身边靠了一些,小心地没有碰到她。
薛瑜说得口干,喝了口姜糖水,轻轻叹了口气。若是齐国在如今楚国的位置就好了,制盐制糖,都是暴利,她又何必非要和肥皂甘油过不去。
炼铁上面她暂时能做的只有风箱一件事,玻璃和水泥还需要一个合理的机会拿出来,正好她也烦了京城的颠簸大路,可以考虑拿水泥翻修一下京城,还能消化一部分到时候养得差不多的流民劳力。但这笔银子按照她印象里的度支部账目来说,国库是拿不出来的,就得找个名目看看能不能忽悠京中权贵们拿钱。
论忽悠,方锦湖这个游走在世家之间的掮客估计会有不少经验。
暴雨的声音里混进来了一阵隐约叩门声,薛玥停下笔,望向突然沉默了的兄长,还没开口,就听门外魏卫河禀报道,“殿下,林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传话,允她进来吗?她说她是‘抱过殿下的嬷嬷,与殿下最亲近不过’,让我们不许拦她。”
魏卫河学话学的声音平板,但薛瑜想象得到嬷嬷会是怎样一个高傲的态度,她笑了一下,林妃派人来得真是巧。昨日还思考着林妃为什么开宴,今天就自己送了上来,也就不用她想办法去打听女眷里到底有什么人来了了,问嬷嬷就是。
“知道了。”没说让进也没说不让进。
她离开清秋宫后林妃没有搞事,她也就维持着虚假的平衡,但林妃不在背后骂她才有鬼,事到如今一个嬷嬷还敢在她面前耍威风威胁,她可没心思被劈头盖脸数落,干脆先晾一会灭灭威风。
时间一点点过去,裹着披风站在别苑门前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几乎被雨水浇透,她探出头,看了一眼燃着灯火的主屋,掩下怨恨,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向守门的陈关勉强露出讨好的笑,“将军,让老身进屋暖暖吧,这样去见殿下也不合适不是?”
小鬼难缠!她心中骂道。
陈关笑得轻松,“您虽在林妃娘娘身边伺候,但这里是殿下的地方,殿下没发话,我一个小兵哪敢让您进来?”
之前他们跟三殿下去收拾东西时可是看见了的,那位林妃和殿下的母子情可不大好。别的不说,离开清秋宫这么些天,林妃可一次都没让人来请过殿下。都说母子连心,他可没看出来林妃的心在哪长着。
薛瑜靠在温暖的被中,看完薛玥方才记下的话,里面不少错字,但一笔一划看得出用心,对一个九岁孩子也不能要求太高,她点点头,“阿玥辛苦了,这几天可能我没有空,等回京后,你想不想念书?”
今年她重新进了秘书省后苏禾远的教学热情高涨,正好送个学生给他。原主记忆里他讲课虽然心不在焉,但他的水平开蒙还是足够的。
薛玥眼睛亮亮的,“多谢阿兄!”
“乖。去歇着吧,告诉门口魏卫河,让那嬷嬷进来。”薛瑜躺了一早上,感觉缓过来了些,换了衣裳走出内间。
大门敞开,一阵寒风卷过,薛瑜立刻端起旁边摆着的姜汤暖手。门口冬嬷嬷的确是林妃身边的人,她望向薛瑜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踏步进门,一边走一边数落道,“奥哟,殿下身边的人实在没个眼力见,这雨天连个干帕都没备下,也不知是怎么照顾人……”
“停下。”薛瑜放下杯子,一声轻响。
嬷嬷没反应过来,还在往里走,魏卫河抬手将她拦在门前两步,“殿下命你停步。”
他的声音太冷,嬷嬷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缩回了脚,从湿透的衣裳上滴落的水珠在脚下聚成一滩,“殿、殿下,这是做什么?”她又笑起来,“娘娘念着殿下,让老奴来传话,您怎还留着这么多人?”
她在暗示说的话与薛瑜身份有关,也是在威胁薛瑜记得自己身份。然而这个伎俩在薛瑜离开清秋宫时就已经失效,只他们还抱着一点或许有用的希望。
薛瑜淡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母妃让你说的定是好话,又何必避开人?”
嬷嬷笑容僵了僵,没想到她像换了个人似的这般冷漠。但身上黏着的冰冷衣裳实在穿着难受,背后被风一吹透心凉,嬷嬷挑拣了说辞,“明日娘娘办小宴,请殿下过去坐坐。多日没见,也好说说话。”
“小宴请我过去?”薛瑜没听到想知道的,索性直接问道,“请了些什么人,说来听听。”
嬷嬷被连续打压了两次,已经意识几分到了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小丫头不再是她们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性子,但也没明白薛瑜为何问这个,窥着她神色想了想道,“不过是跟来秋狩的一些郎君娘子们,今日雨后明日山下气候怡人,左右无事聚在一处玩玩。四殿下也是要来的。苏、钟、韩等等几家,四殿下的表兄表妹也会到。”
薛琅的表兄妹是方家人。如果方锦湖来了,林妃借这次小聚想见见儿子,也说得通。表面上方家和林妃没有关系,自然得走薛琅的关系,而她怕是被拉去遮掩充数的。
也有可能是又动了心思准备借这次机会交换。
薛瑜摇摇头,出言试探道,“改日我会去拜见母妃,小宴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嬷嬷脱口而出,薛瑜挑眉,“怎么,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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