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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安排的投壶和诸多花枝斜斜映在幔帐上,被和家中姊妹一同请来的郎君们已经玩起了投壶,勾得坐在里面的几个小娘子也心痒痒的,不时往外瞧。搭着弓牵着狗往山中走的郎君们也有从这边进山的,听见里面谈笑声往这边瞧瞧,有意展示自己勇武似地打了个呼哨,一时间犬吠鸟鸣,把悠远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
薛瑜到时正听见林妃在里面笑道,“自去玩耍便是,无甚妨碍,不过是闲来无事,看着你们游玩,也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她毕竟还是皇帝的后宫妃嫔,一行人一起玩乐还罢了,出去与外男混在一处就太过了些。
旁人还没说什么,就听一个清甜的嗓子开了口,“林妃娘娘花容月貌,与我们坐在一处,仿若同龄姐妹,怕是最说不得这话的了。”
林妃显然是吃这一套奉承的,“哪里,到底还是在家做小娘子时容色更好些。”她的声音难掩得意,却不曾回馈刚刚那套马屁,以薛瑜对她的了解,估计对方会是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人。
薛瑜没有上前,只假作来隆山赏景,远远听着林妃要做什么罢了,蝉生说的带她去他找到的一个角度从缝隙瞧瞧幔帐里的提议,被瞪了一眼再也没提。
被林妃允了后,幔帐里早就坐得无聊的几人挑了帘子立刻出来,薛瑜瞧见为首的一个正是伍九娘,她显然是坐不住了,投壶也玩得心不在焉,频频往树林里瞧。和一群人吃吃喝喝投壶,哪里比得上策马山中纵情山水的快乐?
西齐男女大防不算苛刻,不大正式的小宴里混在一处也无人会挑刺,投壶处原本是来的几个郎君玩着,娘子们出来了他们让了两个位置,还有嘴巴欠的凑上去直笑,“各位妹妹,可要我们教?”
薛瑜往那人脸上一看,却是不知道脸上打了几层粉的韩员外郎,面色雪白,一笑实在吓人。伍九娘离他最近,一回头看见个苍白似鬼的人,吓了一跳,手中原本要投出的羽箭转了个方向,甩出去钉着韩员外郎衣裳,扯着他倒退几步。
伍二郎陪着妹妹来的,没兴趣和这些他眼里的小鸡仔们争强斗胜,正喝着酒一回头瞧见有人凑到了妹妹身边,起身拽着韩员外郎的衣领瞪眼,“哪个是你妹妹?胡言乱语,谁有你这门亲戚!我阿妹玩投壶射箭的时候,你还光屁股呢!”
三句话就暴露出了他本性里的粗豪,打理过的壮实却有礼的形象瞬间破裂。
“阿兄休要无礼。”伍九娘按住额角,不指望兄长能在这些人里吸引到未来嫂子了,上前分开两人。
韩员外郎本就是不服输的,听了伍二郎这样说,站稳身形傲慢地拍拍肩膀,“娘子擅投壶,巧了,我也是,不如我们比一比?”
一个京中长大吃喝玩乐纨绔,一个军中长大的巾帼,有句话说跳得越高摔得越狠,薛瑜只希望韩员外郎输了这次,能长点记性。
然而有人和她的想法相反,方嘉泽与几人凑在一处,将投壶玩出了花样,又是反身投,又是投矢而反,引来不少叫好声,听到旁边韩员外郎邀战,不免摇头失笑,“何必欺负小娘子。”
他的话被伍九娘听了去,咽下了拒绝,重取了箭筒,“比便比。”
众人身后的幔帐不知为何忽地收起了,只留了两侧挡风,林妃坐在上首略举了举杯,“既有比试,不如再加一个彩头。败者为胜者赋诗,如何?”
薛瑜皱眉,先前伍九娘向她说起时也只说了鞭法,西南邻近山蛮,少有大族前往,赋诗一道怕是远不如京中盛行。林妃说得轻巧,但定然是清楚伍九娘来自何处的,这个彩头对伍九娘一点都不利,好在她对伍九娘获胜这一点很有信心。
一拨人停了玩乐,腾出场地让给伍韩二人比试,拉开的幔帐中也有了不同的变化。
“臣女巧合而作,不值一提。”有着清甜嗓音的女孩跪坐在中间,慢慢拆开前方摆着的盒子,一尊青白相间仿若玉雕的鸾鸟露在众人眼前。
鸾鸟振翅欲飞,口中衔铃,随着盒子拆开微微颤动,翅膀和头冠上的羽毛被风一吹,整只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这尊鸾鸟与旁的不同,长长的尾羽绕着木盒内支架,身上不知是用了什么颜料,被阳光拂过竟闪出淡淡金光,若将青色换成正红或金色,说这是凤凰也是可以的。
压低的呼声此起彼伏,林妃夸道,“方大娘子这尊青鸾别有巧思,可称一句妙手。只是瞧着似玉非玉,不知是何物所雕?”
“方大娘子”这句一出,薛瑜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是谁,仔细一看,少女笑起来竟有六七分像林妃,两人对视时,不是母女胜似母女。方锦绣是小林氏所出的方家庶长女,对林妃来说,瞧见一个这样像自己的年轻姑娘,自然是气不顺的,再加上又是庶女,更加重了厌烦。
方锦绣被夸后娇羞低头,“为西市清颜阁所制肥皂,臣女的鸾鸟添居展示画像之一。”看似平常介绍,实则点出了她这尊鸾鸟的不同凡响,小小的骄傲内敛。
薛瑜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尊鸾鸟和第一天自制肥皂活动里完成的鸾鸟样式不同,想来是第二天她在宫里待着的时候,方锦绣去铺子里做的。她在人群中找到了眼巴巴看着方锦绣的何期,看来,他想给心上人送的肥皂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精致的雕刻作品引来了小宴上不少人的攀谈,有关“如何做的”“怎么还会发光”“我怎么就没有你这双巧手”的议论声不绝,被围着的方锦绣脸都泛着浅红,薛瑜对他们的激动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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