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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没有说话,方锦湖也没有,两个人静静坐了一会。从前薛瑜从未想过能有与方锦湖并肩坐着心平气和的时候,她考虑过的说服方锦湖,也是在侍卫随行的情况下诱之以利,如今却是命在他手,偏偏又觉得格外安定。
要是他想杀,刚刚她睡着的时候就杀了,被她划了一刀还不报复回来,大概只剩下有利可图四个字。
薛瑜:“你想好了?想要什么,在我们出去之前可以谈好。方朔倒了,你很无聊吧?怎么安排方朔,我可以听你的,让你,好、好、看、戏。”
方锦湖低低笑了一声,“仇敌、自身,郎君该说的,不是都说过了?即便郎君不说,妾也是要自荐枕席的。只是这张脸到底是个祸害,不如,三郎亲手毁去如何?”
他握住薛瑜的手,藏在身下的匕首被一起带了出来,用力往脸上划去。薛瑜一惊,收手回撤,反倒将匕首甩到了地上。
“舍不得?”方锦湖脸贴在她颈侧,冰凉的吐息让薛瑜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柔若无骨地靠过来,像条美女蛇缠住了无辜路人,拉着薛瑜的手摸向他的脖颈,“卧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殿下,来,只需要一下。”
他语带诱惑,薛瑜的手被牵着贴在他的脖颈上,神经病的颈动脉也是会跳的,虽然全身冰冷,但脉搏十分有力。方锦湖拉的是她安了袖箭那只手,她清楚意识到,只需要一下,就能结束他的生命。
曾连发警报的系统毫无声响,薛瑜心情奇异地十分平静,“我为什么要杀你?”她动了动手腕,转了个方向捏住方锦湖下颌,方锦湖毫无反抗之意,顺从地抬起了头,湿透的鬓发贴在颊边,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毫无光亮,他整个人显露出一种诡异的堕落颓靡美感,分明是两人里武力强大的那个,却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山洞里暗极了,暴雨声被隔绝在外,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任谁看都十分暧昧。
她捏着方锦湖的下颌用了些力气,抹掉了上面糊的一层浅黄色膏体,显露出来的雪白皮肤上已经有了两个浅红指印,白肤红痕,最能激起人的凌虐欲。
薛瑜有些虚弱却咬字清晰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我还没有用完你,你的武艺、你的易容手艺、你的聪明脑袋都还没有为我所用,我为什么要你死?作为我的臣民,我的替身,你怎么敢寻死?”
方锦湖沉在眼眶里的两颗玻璃珠似的眼珠动了动,仰头冷漠地看着她,薛瑜一眨不眨地回望。
半晌,方锦湖拨开她的手,坐直了身体,嗤笑道,“真是……连骨头渣子都不想给我剩下。免了我去走那条路,却又丢给我别的事做,你哪里是担惊受怕的雀,分明是只贪婪的貔貅。”
“……”什么雀,薛瑜并不想知道。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薛瑜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薛瑜一直很难理解方锦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看他折磨方朔后,隐隐摸到了一些。他如今的无所谓和颓靡就好像一朝报仇,四顾茫然,是她看到原书的先入为主误导了她。
林妃说的可能是真话,制作面具的奇人的确今年没有来,但不是没找到人,而是方朔踌躇满志准备动手。
如今的方锦湖虽有高超武艺和神经病脑子,但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是病又是毒,被能接触到最亲近的人折磨了十几年的恨意,哪里能这么轻易消解?听他说的报复计划就知道了,在他眼中,按照方朔的想法去争皇位只有一个作用,让方朔绝望。
或许,最初他只是在筹划一场盛大的报复,而进宫后的朝中局势给了他更大的利益,才有了之后他的升级之路。
权力的漩涡踏入就很难收手,她会不会也变成书中只知追求利益的模样?
旁边噗嗤噗嗤的声音响个不停,薛瑜轻呼出一口气,没再想下去。
方锦湖蹲在方朔身边,手里的长刀被他握着刀背,像在做一个精细手工。然而仔细看就能发现,精细手工的载体是人的血肉,他拿着刀在创口里拨来拨去,也不知在做什么。
别是又上头了想直接在这里折磨死吧?
薛瑜刚想开口,方锦湖就仿佛会读心一样,头也不回地道,“死不了。”
好吧。薛瑜摸了摸荷包,看见自己手上一片黑一片褐,往外走了几步借雨水洗了手,才拆开荷包倒了半把奶疙瘩出来扔进嘴里。
方锦湖回头幽幽盯着她,薛瑜往荷包里继续摸的动作一顿,往前扬了扬荷包,“吃吗?”
山洞里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武力全靠小玩意的她,方锦湖是如果没有人找到这里,唯一一个能带她上去的人。以方锦湖的功夫,若没有暴雨影响视线,兴许能找地方借力跳上山崖,吃点零食补充体力就当是提前给的员工福利。
接住抛来荷包的方锦湖一手按刀,一手摸着荷包,外面闪电劈过,照得一片雪亮,面无表情吃奶疙瘩的少年嚼了两下,两指夹起来荷包,啧了一声,“你是一岁小孩吗,还吃奶?”
“那你别吃了。”薛瑜本来懒得动,听他找茬干脆走过去拽荷包,一上手她就感觉重量不对,里面已经空了。
方锦湖扯着荷包带子不松手,“这荷包也丑得可以,郎君既有了妾,怎还用旁人绣的荷包?”
荷包是流珠绣的,银红缎绣茱萸纹,十分应重阳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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