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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后者,那为臣却掌权的楚国就很惹人怀疑。
方锦湖盘腿坐到方朔旁边,抬手按了一下他后脑,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起来,“你答应他一笔勾销?”
他的声音平板到几乎没有起伏,薛瑜望过去,方锦湖却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低头又开始给方朔撞破额头做二次加工。薛瑜扯了扯唇角,“他想得美。许他骗我,不许我骗他吗?”她感觉方锦湖情绪不对,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方锦湖的手顿了顿,“没有。”
聊天迅速终结,过了会方锦湖才道,“你也没大碍,跌打轻伤罢了。”
薛瑜自己也感觉没有大问题,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己睡着时查看过,暗自叹气自己居然能睡那么死,嘴上有意逗他,“怎么,你还能当医者了?”
方锦湖刚想说什么,神色一冷,侧耳细听,“崖上有人来了。”
薛瑜快步走到洞口,探出头眯眼向上望去,只看到一团团影子。她喊了一声想吸引注意,却毫无作用,想继续喊,手在嘴边拢起来时却迟疑了。崖上没有询问声,也没有试图下来的影子和声响,来的是行宫驻军,还是什么人?
“退后。”方锦湖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来,“人已经走了。”
停留前后不到两息。
薛瑜沉默地跟他回去坐下,方锦湖忽然道,“他最后没说假话。”
薛瑜打起精神继续之前的话题,“你知道什么?”
方锦湖:“的确有个异族小孩,你也见过。”
“我见过?”薛瑜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脸色突变。那个小孩,原来不是意外进山,而是早有预谋?
“别怕。”方锦湖吹了吹刀尖沾上的肉沫,“他死了。”
“那兽群呢?”
方锦湖漫不经心道,“啊,送兽来的人倒有不少,可惜都没了舌头。笼子空着不好,我折了他们手脚,应该现在已经被找到了吧。”
“所以,你看着他们放出来猛兽去吃人?”薛瑜手心发凉,下意识抓紧了手中匕首。
方锦湖古怪地笑了一声,丢开刀,欺身上前,将薛瑜困在手臂之间。他身形压得很低,仰头看着她,柔声嗔道,“郎君又心软了,不吃人,怎么会有人感恩呢?”
不听说话内容,倒好像娇媚的小娘子在责怪丈夫不珍惜她做的事情。
薛瑜攥着他衣襟,嘴唇抖动,一时说不出话。她知道方锦湖这个答案不是真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到这一步,但想到一切可能本该可以阻止,这个疯子却没有做,她后面的救人好像都蒙上了一层血色,令人作呕。
责怪他空有武艺不去救人?怪他故意没有阻止?还是说他手段残酷?
她早知道他不是会在乎天下太平、他人生死的人,不是吗?
“……我不需要这种感恩。”薛瑜闭了闭眼,“其实你找到的时候,笼子已经空了,对吧?”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或许是自欺欺人吧。
“随便你怎么想。”方锦湖避开她的眼神,神色里女性化的娇媚感一扫而空,似笑非笑乜她一眼,“怎么,功劳沾了血就不敢拿?这天下,何处没有血?”
“随便你怎么想。”
薛瑜从他手的空隙里挤了出去,烦躁地拿匕首柄敲了敲方朔的头,“喂,醒醒。”
方锦湖看着方朔发颤的眼皮,勾起唇,“左右也无用,不如割了舌头,聊以果腹。”
薛瑜回头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方朔睁眼怒视他,还没开口,就被薛瑜拎起来作势往外走。
“不不、我说!”
为了防止方朔话说到半截再开始抽风,薛瑜直接问道,“你和太平公怎么认识的,联系了多久,怎么联系,他姓什么,是哪里人?这次上山,他叫你来做什么?”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打蒙了方朔,张口要说话,却只发出了啊啊声。薛瑜拍拍他的脸,“好好回答,不要装疯卖傻。”
“上山、是他递的消息,约莫有二十年了……他不常联系我,只有刚认识的时候和今年频繁些……”
方朔说话很慢,颠三倒四。
二十年时间、单方传递消息,这个太平公未免太神秘了些。薛瑜想起那个胡蛮大汉拿方朔挡枪,和速度奇快的离开,心中有了些猜测。或许,他知道方朔在兽群活不下来。
还要再问,就听微弱马蹄声穿过雨幕远远传来。
“殿下——”
被雨幕隔绝显得格外遥远的呼声传来,薛瑜望向方锦湖,当机立断,“你有没有办法暂时让他说不出话?”
这次来的显然是行宫的人,方朔成了这个样子,咬她一口绝对够受的,她还想拿方朔出去钓鱼的!眼下问出来的东西已经不少,自保为上。
方锦湖随意道,“割了吧。”
薛瑜卸掉闻言又开始挣扎想喊的方朔的下巴,“我记得舌筋挑了也不能说话,就这个吧。”话说出口她才品出自己话里的浓郁反派味道,撇了撇嘴。
方锦湖接过她手中弯曲的匕首,笑得邪气横生,“听郎君的。”他手上似乎没怎么用力,就轻松将弯了的匕首掰直,在方朔惊恐的眼神里伸进了他的嘴巴。
血从方朔嘴里溢了出来,没一会,匕首上的药物发作,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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