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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提了几个想法,都因为各种不合理被否决了,薛瑜发动侍卫们想办法,闲谈般说起水泥,“我曾听胡人说起,有一物名为水泥,价廉易得,且坚固无比,搭建房屋最合适不过。以水泥铺的路将平滑无尘,马车走上去也不会过于颠簸,以水泥加盖的屋舍不会被雨水冲泡坍塌,加上木材支撑,以水泥盖的屋舍小楼兴许还能直入云中。”
她托着下巴,听着不远处青贮窖内夯土的号子声,像说故事一样说起她曾见过的一切。前世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森林仿佛一场幻梦,与如今的乡土景象截然不同。
苦思冥想想办法的侍卫们和被薛瑜描画的景象吸引的众人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方锦湖站在不远处看着被白布包着双手支着头有些可笑的纤瘦少女,秋季明明不烈的阳光却让他眯起了眼。
他的胸膛深处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能够一掌裂石夺命的手,竟忽然连食盒的木提手都握不稳了。
她能够面不改色与他说起如何磋磨方朔,也能平静而期待地说起传说般的未来,在这样平凡的场景里她显然比在山洞时放松得多,方锦湖能分辨出她说的是真话。她是真的想看到安居乐业的未来,那样瘦削的一个人,却将沉重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
她本可以像薛琅、像方朔、像每一个自恃身份的门阀一样享受身份带来的一切。
她与他见过的、想象过的“皇室”,没有半点相似。
污秽腌臜缠绕中如何能开出这样明亮的花朵?她像他幼年坐在四方院子里守望过的那轮明日,灼灼光华热烈,不好的过去在她身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反而让泥里开出的花朵更加馥郁芬芳。
方锦湖没再向前,他提着食盒原路返回,离开时的速度甚至比来时更快些。
“你怎么来了?”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锦湖回头,对上薛瑜惊讶的眼睛,那双眼里含着的柔软笑意还没散去。
“臣女来谢殿下救命之恩。当牛做马,任殿下驱策。”
薛瑜诡异地联想到了他之前说的“以身相许”,看了他一眼,“不必言谢,方侍郎如何了?”
方锦湖:“家父恢复尚可,只是时常呼呼作声,令人心忧。”
薛瑜忍住唇角抽搐,没拆穿他,“那就好。”
“之前心忧殿下,臣女寝食难安,见殿下痊愈,实在令人高兴。此后比武,望殿下武运昌隆。”方锦湖应了一声,温温柔柔说着话,要不是看过他背后多种面孔,连薛瑜都险些被骗了过去。
苦思冥想如何送信的侍卫中有人一拍脑袋,“殿下,臣想到了!”
“哦?”薛瑜没管在旁边不远坐下来,开始摆放点心的方锦湖,转头看向出声的侍卫。
侍卫下意识瞟了一眼旁边分明还是“外人”,却被主子连说话都不避着的小娘子,陈关私下里说的八卦在心里过了一遍,意识到时间流逝,连忙收回思绪,“如今行宫还能出去的就是各位将军和所领队伍,我们私下找军中同僚送信是违反军纪的,但是臣记得殿下与伍将军有些交情,不如殿下请伍将军帮忙?”
“好主意。”薛瑜赞同点头,“走,我们回去,等会再去找伍将军。”
侍卫们眼睁睁看着前来“当牛做马”的小娘子又收起了食盒,不远不近跟在后面,有些迟疑地望向薛瑜,“殿下,要喝止吗?”
实在是他们看着两人既不像有亲密关系,又好像有些联系,薛瑜不给准话,他们对如何应对这位方二娘子也头疼得很。
“还跟着啊?”
一边往回走一边打腹稿想着信该怎么写的薛瑜被他们提醒,回头望去,正好对上方锦湖望过来的目光。
他像是随便看看,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薛瑜捏了捏眉心,“我去说吧。”给方锦湖的找乐子计划里包括了替母与父义绝的部分,就算真要结亲,也得钟夫人与方朔义绝后再向皇帝提出,她可没打算助长方朔做皇亲国戚的痴梦。
薛瑜越众而出,拦在方锦湖面前,隐晦地提醒他先自己去玩,“方二娘子,报恩便不必了。我如今伤愈,你则有父亲卧病,此时该照顾父亲才是。”
然而这番话落到悄悄路过的路人和众侍卫耳中则变了个模样:原来,殿下是为方家二娘着想,考虑到还要孝顺父亲才不曾定亲啊!
两人站在一处,一人俊美绮丽,一人温婉秀美,美貌几乎在闪闪发光,旁观者看得都心肝发颤。转述到被禁足的薛琅案前时,已变成仿佛天赐良缘。薛琅捂住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继续去他的小兵器库房里挑选兵器练武了。
钟昭仪看着他比往日操练用功不止一点的勤奋身影,又是高兴又是忧虑。
别人的脑洞开到了哪里薛瑜不清楚,方锦湖垂着头,像个青涩小姑娘似的双手把食盒往前递了递,小声道,“那臣女一片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好。”
食盒里的点心在回到别苑后全部分给了侍卫们,薛瑜一口也没吃到,当然,在看着侍卫们品尝后脸色突变后,她也没有勇敢尝试的念头就是了。
空食盒原本流珠要拿走送归方家,却被薛瑜制止,“等会再来拿。”
长久的默契让流珠没有多问,退了出去。
以薛瑜对空间的感知和计算水平,自然看得出食盒里有夹层,但是到底从哪里开,还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机关开口。拆开食盒夹层后,里面金属卡扣看着有些熟悉,她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在唐大匠那里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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