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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近最稀奇的事情莫过于三更半夜冥婚拜堂时, 新娘子从棺材里醒过来了。人们传言说是何家郎君用情至深,感动上天,才还了方大娘子一命, 只是到底死过一次, 人有些痴傻了。
薛瑜揣着十粒棉花种子,小心交给已经在清点东西准备往西南去的阿白。宫里花匠已经种坏了一批, 出苗后始终没能养活,看着种子少, 但这一份就是十分之一的量,要是去了西南还不能种出来,就只能另想办法。楼下的嘈杂议论声压过马车的喧嚣,何松岗对好奇来打听家事的人无奈极了,偏偏这事情透着邪门, 只能打哈哈说一句福大命大。
他来寻牛力递上往西南去的商队拜帖,试图来见三皇子一面, 却被牛力轻巧挡了回去。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合作, 如今心里也没了多少底气。
往西南去的人其实不多, 但能自己组建商队,寻求对外合作更多的还是摆出来一个架势,将要去西南寻找香料的消息传得更远一些。冬日已到,牛力手头负责的事情一点不少,送前来提货的商人出门, 看着拿到足量货物供应后, 别国商队马车装好最后一批货。
曾经送来一颗珍珠当拜礼的商人笑着与牛力告别,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但在西市旁观的人们却不这样想。
“诶哟,我们西市出去的东西, 都有人求着我们往外国卖啦。”
“牛掌柜,什么时候卖点便宜的,让我们也开开眼啊。”
“你们说,我家的陶碗是不是做好点也能卖到外面去?”
议论纷纷的西市街上一点名为“国家自豪”的种子扎根在了众人心中,对于背后东家有大来头的清颜阁生出一种迷之信任。虽然大多数人买不起,但清颜阁出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总不会骗人!
爱屋及乌,当人们将清颜阁和孤独园与孤独园对面的群贤书社联系在了一起后,有人犹犹豫豫地来书社询问,“是不是来念了书,就能到清颜阁干活啦?”
年后就要考试,只剩下三个月出头适应胥吏工作强度的预备役考生们被外面来人骚扰得够呛,有些底子薄弱的更是心态炸裂,“我们读书可不是为了当伙计的!”
好在陈安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在与手下几个老师交流后,将初入学后只是按识字和不识字分开的几拨学生按进度做了详细划分,水平高的明年参考,水平不行的在其他班里继续读书。
为了尽快让他们适应流程,采取了薛瑜之前的建议,半月一考试,考好了升到优先考试的班级,不行就自己继续学。由于水平高低一目了然,倒是让暗地里还想继续给书社泼脏水说他们为了赚钱不许学生参加考试的人没了话说。
阿白收拾完东西准备跟着甄掌柜先去鸣水备好货物,再一起跟在西南调军后面出发。在书社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安闲暇出来,钻实验室已经退化成半个弱鸡的阿白只好乖乖又被训练了一节课。薛瑜看了一圈书社的规划,虽然还有些简陋,但雏形已经显现。
陈安忙着书社和孤独园两边的事,准确的说,是沉迷上课无法自拔。虽然开蒙和胥吏考试几个班级如今都有了更擅长教书的老师负责,但他作为强身健体的武师傅,和悄悄加武学军事题目筛选合适徒弟的隐藏款兵法师父,某种程度上比开蒙的老师更受欢迎些。
原本薛瑜还担心家长们送孩子来念书,让陈安带着课间习武会不会引来不满。谁晓得在放学时问了几个等孩子出来的家长或是仆役,大家都是一脸惊诧:
花一样的钱,学两样东西,这不是好事吗?
陈安下了课,其他学生老老实实挨个行礼告退,他拄着拐杖戳了阿白一下,“你去了西南,身体这么弱可不行。”
几个月之前薛瑜见陈安还是个冷静中透着暮气的中年人,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和少年人相处多了,自己也带上了一点孩子气,和阿白一个戳一个跑,追了大半个院子,阿白躲到薛瑜身后,陈安才看见她。
陈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三郎来了。是今晚就走?”
阿白点点头,“阿耶,你不要太想我,我们开春应该就会送回来东西,我跟你写信!”
“还没过去就想着回来?我是这样教你的?”陈安板着脸说了阿白几句,把他赶走去取包袱,望着已经长高了不少的阿白,却有些怔愣。到底是在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离别怎么会不伤感?
“陈师我娘来啦!”背上背着一个幼儿的小孩突然从旁边站了起来,来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跑去。他看着不像是来上课的,薛瑜这才想起来孤独园还有一部分蹭课或是托管的学生。
来孤独园蹭课听当托管班的孩子们逐渐变少了,毕竟修路已经完成近十天,住在城里花销太大,来回赶路也有消耗,又不是修路时包一顿饭的时候,赚来的钱都得省着花,再想来城里碰碰运气继续做工的周边人家都渐渐打消了念头。只剩下零星几个还不死心,隔天会来转转。
门前的妇人对门内露出一个笑,谦卑而讨好的道谢,孩子牵住她的手,仰头问道,“阿娘,路还是不让我们修吗?”
薛瑜目送黎熊带着从群贤坊出发的一行人渐行渐远,西市的香铺已经关了门,被“跟着西南驻军,怎么也不会出事”忽悠住的甄掌柜怀揣着对新香料和薛瑜描述的香水香薰等等新事物的期待,和带着任务出门见世面的阿白等人一起踏上了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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