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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的过程总是格外繁琐,尤其是站在皇帝身后的薛瑜,神经始终紧绷着,跟随着皇帝祭祖祭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即使皇帝不信神,在这种重大祭祀场合还是要带着大家信一下的。
    祭宗庙、百神、社稷,太庙青烟缭绕,无比庄严肃穆。
    祭门、户、中霤、灶、行,皇帝完成得一丝不苟,转身时薛瑜瞥见身后薛琅像是在打瞌睡,不着痕迹地随着挥袖的动作捏了他一下。
    昨日被打击颇大,晚上又一夜没睡好的薛琅猛地回神,跟着斜前方的薛瑜,她做什么,他做什么,继续祭礼。
    薛瑜的动作很小,但架不住薛琅蒙头蒙脑刚被叫醒,又是在最前方百官注目的地方,动作慢了半拍,时不时望向薛瑜的薛琅被关注着他的人看在了眼中。
    钟大皱了皱眉。
    祭祀结束后就是宫宴,腊日开始封印,只剩些重要部门轮值的官员维持着运转,其他人都可以回家过年,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在宫宴上大家都是满脸的喜气洋洋,见面说着吉祥话。
    皇帝带人进了宫就去换了身衣裳,两个皇子穿的是朝服,他穿的却是全套的冕服,祭祀时用过,吃饭玩乐的时候再用简直就是不敬祖先。各家大臣被宫中内侍引着依次落座,宫婢托着杯盏鱼贯而入,这也是正月前最大的一次官方宴会,两个皇子和百官都在,想套近乎说些话的都能找找机会,除了胆小的官员面对大兴殿有些心理阴影,其他人倒是适应良好。
    不过适应是一回事,对宫宴饮食看不看在眼里是另一回事。左不过是些炖煮冷盘,毫无新意可期待,有人已经偷偷吃起了私下带进来的点心,实在看不上新送来的冬季水果。
    旁边乔尚书望见果盘却笑了,“听闻殿下前些时候让人去收橘子,原是为宫宴准备的。”
    薛瑜一顿,含糊地应了下来。她让人去收橘子不假,只是寒冬腊月,九月前后出产的橘子能保存下来的不多,最后也没收到多少,还是回京后询问了常淮和光禄寺那边,才敲定这次宫宴用不完的话,多余的橘子都会运往鸣水。
    只是这些都是私下进行,连不在世家交际圈子里的乔尚书都听闻了,背后怕是有人刻意做了推手。
    薛瑜与乔尚书闲聊几句,乔尚书被旁边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做什么抢我兄长”的薛琅盯得有些好笑,告退后寻了旁人说话,薛琅这才满意。
    然而他也没找到机会与薛瑜说话,皇帝就已经换完衣裳回来了。
    一直等待着薛琅看过来的钟大脸色微沉,被后来与小士族们一起传入宫的没有官身的钟二有些不解,坐在兄长侧后方回想起昨天与薛琅见面时的种种,怎么也没想到外甥为何突然不理会他们,看天看地眼巴巴看着旁边的薛瑜,也不肯望过来一眼。
    以薛瑜和韩尚书令为首,殿内群臣与叫来宫中的士族们一起起身向皇帝祝酒,皇帝回应后,中央奏乐起舞,上菜的内侍踏着节奏带着各种盘子和食盒快速进入大殿,殿外托着许多盘子的推车新搭出的夹层里火焰正旺,白汽带着温度送入殿内,分到了每个人几案之上。
    出乎大多数人预料,桌上不是炖汤也不是煮菜,而是清清爽爽看着十分简单的菜色。不明所以的人心里嗤笑起皇帝为了修路把钱花了个干净,连宫宴上都如此寒酸,看着不过一两口就能吃完。
    也有人对新鲜事物十分乐意尝试,夹起来一筷子,当即愣在原地。
    炸到外酥里嫩鱼骨都泛着脆,炸鱼外皮洒了一点椒盐,昂贵的胡椒香料味道将清甜的小河鱼鱼肉点缀成一道味觉盛宴,往往在冬季凿开冰面捞起的小鱼才会拥有的紧实肉质令人欲罢不能。
    而这只是个开始。
    一般来说,在宫宴上是吃不饱的,宴会更主要的存在目的是交际而不是吃饭,加上饭菜也没多好吃,皇帝不想花钱,应付着让人做做,参加腊日宫宴的众人应付着吃吃。
    大家都顾着说话,到最后谁当真吃饱了或是吃空了面前碗盘,才是招人笑话的存在。每年这样的人还不少,都是刚在京中站稳脚跟,不熟悉宫宴流程的小士族,给其他人添了无数笑料。
    但这次不一样,皇帝像是铆足了劲要让他们赞不绝口,一道道菜不说吃过,甚至闻所未闻。压根没见过的烹调方式惊艳了几乎所有人,对口腹之欲不太在意的人也多吃了几分,而平日里喜欢在饮食一道上下功夫的人家就更夸张了,不知不觉就吃空了碗盘,要不是仅剩的颜面礼仪克制住了他们,甚至能干出拉住经过来取走空盘的宫婢询问再来一盘的事情。
    皇帝今年这是开了什么窍?
    还是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左边第一位的薛瑜身上。
    宴饮间歇,皇帝离席,有的人下去打听这新的菜色从何而来,有的人前来与薛瑜说话,薛琅赶走了舅舅们派来的小厮,连传话是什么都没听,却努力了几次也没能插入薛瑜与其他人的对话。
    度支部能与薛瑜聊起来,工部也可以,将作监更是能谈笑风生,礼部吏部被乔尚书带着来与考试制度最初的提出者见面,安抚了一遍对开春考试有些忐忑的官员,薛瑜还去寻了太常寺和秘书省两边,敬了师长一杯酒。
    薛瑜竟然懂得这么多。薛琅更沮丧了些,他明明比之前一直生病的薛瑜多了那么多时间学习,居然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只能听得半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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