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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要不是源头在薛瑜这里,她看了也想来参加了,别的不说,起码和名士同行的虚荣心够了。
不声不响的,苏禾远这是要搞大事。
“苏师所做文章无可挑剔,学生正要回宫,这就送到陛下案上。”
薛瑜没给扶着墙缓缓精神的苏禾远拒绝的机会,眼看内宫门开了,拎着两篇赋文就跑了。她可是知道苏禾远在文学上的挑剔的,这会儿让他拿回去,背地里还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才送到皇帝那里,不如直接敲死,后面如何发、怎么发,就有别人来催苏禾远了。
今日没有早朝,皇帝在演武场,打量薛瑜几眼发觉她一夜没睡,听完汇报的“修渠”和“求贤”两件事,什么都没让她插手,先赶了人去睡觉。
龙江决堤的事在短短一天里传遍了京城,连国子监搞辩论的家伙们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想到天灾就在身边,一个比一个忧心忡忡。真算起来,齐国腹地平静尚不到百年,比起隔壁楚国,他们的生活或许差得远,但是比起黎国,不管怎么说,齐国好歹没那么乱啊!
正难受着,从宫内雷厉风行送出来的邀贤令署了苏禾远的名,散到了众人手中。他们互相看看,或许……真的是时候送信回家,让看好的子弟上京来了。
被赶回去睡觉的薛瑜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再去找皇帝,到了才知道,众筹修渠压根不需要她煽风点火,已经送到了各个要去勘察水况和修缮堤坝的工部官员手中。
连出了政事堂的苏合都笑着对薛瑜念了一句,“堤坝乃百年之基业,恐愧对子孙,万不容失”,文章也就写得能看,比起花团锦绣或是锋锐过人的专业人士差远了的薛瑜面对自己计划书开头一句话,还能怎么样,只能僵着脸当做没听见。
不管怎么说,不需要她操刀挨个去折腾各地士绅,也算是件好事。至于当初修路的时候废了多大功夫,薛瑜只能当做皇帝的磨炼,忘了吧。
苏合见她不回,反倒说起了模拟沙盘的事,之前沙盘更多的是用在军中,薛瑜添了点水泥,竟是能复原三分山川河流模样,实乃工程利器。有了模拟地图勉强能对河流经过的各处有大概概念,勘探的时候也有点底气,到时候收集资料回来京中,选择更合适的新渠和堤坝位置,也好将钱粮用到刀刃上。
薛瑜眼看着苏合要往站在政事堂门前夸夸不绝发展,她的脸皮还没这么厚。虽然知道苏合更多的是为了他的政绩和表忠心着想,但这样也太夸张了。
“有助益便是大善,苏尚书定事务繁忙,我便不送了。”苏合没动,薛瑜问了句送苏合出门的常淮,得到皇帝有空的肯定回答,一刻没停地进去了。
敌不走我走。
屋内的确只有皇帝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屋内除了屏风还在玻璃窗前挂上了纱帐,原来装玻璃是为了透光,一挡两挡反倒只能比之前亮一丁点了。但考虑到皇帝行事需要保密,薛瑜也没抗议。心尽到了就行,到底怎么发展,她也不能按头皇帝让他不装窗帘吧?
“聊够了?”
皇帝的声音有些不满,薛瑜笑了,先谢过皇帝在一天里安排完了众多事项,又问及黎国使臣对荆州的态度,“……若不可取道荆州筑堤,也可徐徐图之。”
虽然看上去崔齐光能走这么远路,对什么新鲜东西都保持好奇,不像是会任由荆州就这样发展的性格。但是崔齐光到底年纪小,高贵身份不代表在黎国朝中有话语权,看皇帝神色淡淡,薛瑜估计结果不太好。
皇帝没说成了,也没说不成,只道,“三月初三他们使臣队伍也要回国,你们年纪相仿,可以多与崔家小子接触接触。”
薛瑜心领神会,这是要做好工作,走内部路线了。说起来,对于崔如许到底在齐国有没有过一段经历,她还是十分好奇的。两国风貌不同,有皇帝的亲口允许,想来路上不会只痛苦赶路了。
再怎么加快速度赶路,马车带着一堆东西往东荆走,路程也缩短不到四天,自己闷着总会乱想,还不如多聊聊天。
话说到此处,薛瑜想起来了一件事,赶紧报备,“孤独园陈公想随儿一同赴东荆,陛下有什么话想带给他吗?”
皇帝顿了顿,“你都挑了哪些人去?”
薛瑜早有准备,把之前写好的单子拿了出来。医正和医正送来的医学生名单,连带着新选的卫队,去吏部提前打过招呼的鸣水县令调动,写得清清楚楚,毕竟都是挖皇帝墙角,真论起来也是她理亏。
皇帝看完,忽然道,“如果东荆……”
薛瑜被这个“如果”吊起了心,紧紧看着皇帝。他难得迟疑了一会,才道,“若东荆不可为,不要强撑,不要逞能。”
薛瑜愣住了。
“拿不下荆州,拿不下钟氏,不也过了百年?齐国正在向前奔跑,但挖掉创口,不代表一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始终要记得,你可以回家。阿耶等你回来。”
薛瑜读出了他的担忧,也读出了他的期望,一时鼻子一酸,有些狼狈地用手背抹掉泪水,“儿会好好回来的。”
“有薛将军在东荆城,水泥这些东西是用熟了的,人也是用惯了的,不会出事的。等东荆城踏上正轨,我还想接您和阿玥、阿琅他们去瞧瞧呢。”
皇帝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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