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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湖顺势接过了药方,向薛瑜靠了靠,力图让她看清上面的字迹。
薛瑜只皱了下眉,就随他去了,望向秦思,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介绍,“说重点。”
方锦湖:“是呀,医令懂得真多。不过妾身觉得,殿下这般疲惫,还是早些服药歇息的好吧?医令也定是为殿下着想的。”
“……”薛瑜瞪了他一眼,试图不开口减少自己消耗的情况下,让他明白“不要作妖”。
秦思有些疑惑,确认方女史的确是在针对自己,但……为什么?
不过他也没空思考,简明扼要道,“此药性烈,服药后或许心肺有亏,或许因毒而亡。臣只有七成把握。”
前面的试药病患都及时救回来了,但薛瑜身份不同,他实在担忧,这担忧变成了向薛瑜细细解释清楚,告诉她毒性,也告诉她可能会有的痛苦。
“另外,救治时或需解衣,多有不便,还请方女史回避一二。”秦思看了眼听到消息后脸色更白的方锦湖,他知道方锦湖受了伤,好心道,“女史若担忧,不如届时先去包扎换药。”
“我不出去。”方锦湖声音猛地拔高,换了个姿势,硬是将薛瑜挡住了大半,盯住秦思,“你可以教我,我来守着殿下!”
薛瑜头疼地闭了闭眼,按住方锦湖手掌,“医令不会害我。”
原本换姿势是想站起来的方锦湖,已经马上要起来,被无力的手掌一搭,硬生生又坐了回去。薛瑜看向秦思,“有七成就够了。其他人呢?江县令呢?”
“都在准备,药已经熬上了。喜娘子能挺过这一劫,应是能慢慢养好的。”
秦思回答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薛瑜唇角微翘,“我喝。我想我的运气约莫是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运气二字,看着她的两人眼神都亮了一些。像是觉得虚无缥缈的运气在庇佑她,只有薛瑜自己反省了一下非酋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但要是秦思都没办法治好,她不喝药也没更好的办法。
几句话的功夫,药还是温热的。入口苦中带辣,薛瑜一口闷了下去,将药碗交给方锦湖,慢慢问道,“带回来药是好事,说吧,哪里受了伤?为什么又不管不顾?”
方锦湖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薛瑜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方锦湖脸色大变,“殿下!”
秦思已经抢步上来,方锦湖抬手欲挡却想起之前薛瑜的话,眉头紧锁着让开位置,在旁边端盆送布打下手。
天光透过窗棱照亮屋子时,薛瑜的脉象也稳了。秦思等了一刻没有反复,呼出口气,晃晃悠悠走出门外,换了衣裳,面对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当秦思走到县衙后院,见到冯医正的第一眼就一头栽倒,顿时将人吓了个够呛,一阵兵荒马乱后,轮流诊脉才确认了秦思只是疲惫过度,心弦一松睡了过去。冯医正扯着胡子,向焦急以为出大事了的乔县令说起这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时,两人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来。
终于……终于啊!
前后不到十日,却像是过去了一年。
鸣水剩下的四百中、重症病人,三月初九皆服下新药,死亡十人,余者皆存。
时疫入体邪毒已清,几乎所有医师在完成了十日例行检查后,都下意识回到客店门外,准备进行下一步,被人提醒后,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
是哦,时疫结束了。
第181章 . 檄文(二更) 讨妖道檄
鸣水城时疫之围解除, 京中得到之前旧药方治愈后的一小撮病人,也终于等到了可以离开西城蹴鞠场的时候。
虽然鸣水城还要观察几日并调养好虚弱的部分民众才会解禁,但根据在整个防疫过程中的贡献情况不同, 据说会有不同的奖励, 少则有活干,多则能脱了籍, 成为真正的齐国平民。
更令人兴奋的是,襄王殿下让人传话说了, 鸣水还会立碑,铭刻所有不幸死亡或是做出贡献的人的姓名。这可是过去世族们才有的待遇,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他们的名字将随着碑一起,被流传下去,而不幸在这次疫病中死去的病人, 也会和他们一起,让所有人铭记这场惨祸, 也好引以为戒。
——以上都是来挨家挨户登记姓名、核对做过什么事的差役和“志愿者”们说的。但有样学样的吹嘘与夸耀, 一时间让邻里邻居们硬是争夺起了谁的名字会在前, 谁会是做出更多贡献的那个人。
外来滞留的佃户们不少人都是这些年跟着祖辈一起在附近庄子里生活的,或是逃荒,或是躲役,只知道朝廷要征人服役缴纳税赋。管事们整日说着要感激庄子主人给了一条活路,将朝廷税赋描绘得像要吃人一般, 让人就算羡慕春耕时公田佃户手里拿的曲辕犁, 知道京城修路时管饭、管住、合理安排劳役等种种优待,也不敢轻易提出脱籍。
若脱籍来做公田佃户,就算一年后正式做了齐民,十年后所耕种土地就归属自身, 可一想征兵与徭役,就算公田的租价比庄田租价便宜太多,也少有人愿意脱离庄园的庇护,拿服役中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与其说是想要脱籍,不如说只是羡慕公田佃户。
但关进鸣水迟迟脱不开身后,除了鸣水城本地人,城中多是趁着商队来试着做做生意的附近佃户,消息再怎么闭塞、再怎么不想与其他人聊起,也在无聊的等待中沟通出了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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