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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距离京城到底偏远了些,三月十一出的事,尚未传入京中惊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众人思绪。之前遭受连番出事惊吓的楚国游学学子们,面对一日日复苏的安阳城中集市,和随着之前吵架失败或被说服的名士儒生传信回去叫人,越发精彩起来的国子监辩论,收拾好的行李和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继续待了的回国规划,都不知不觉被明日复明日了。
平静无波,甚至在往原先的快乐享受气氛过渡的安阳城,让派出去眼线收集情报的大多数人都安下了心,但也有人焦虑不安起来。
钟府算是整个安阳城中最不为新奇事物气氛所动的府邸之一,大小孩子们皆被拘着不许外出,贯彻着之前钟大钟二的“闭门谢客”状态。就算是不少人都知道钟大钟二悄悄出来了,但抓不到证据,也没必要抓,只觉得钟家受了简家倒台的打击沉寂了下去,除了依附钟家的士族,竟是无人关切了。
钟家书房内,管事刚带着最新的消息进去,就听铛啷啷一阵声响,守在附近的仆役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依附钟家的小士族们心中谋定后动的钟大,坐在椅中神色阴沉,咬牙挤出四个字,“背信弃义!”
地上杯盏碎成碎片,钟二气冲冲踹了碎片一脚,“他们以为还能全身而退?真是没人教过信义二字的畜牲!北部部族乱成那样,咱们帮了——”
“老二!”钟大厉声喝止他。
钟二悻悻闭嘴,“我让人再去请……”
“不,去庄子上。”
“大兄?”
钟大扯起唇角,“苏家的《讨妖道檄》写得真不错,襄王以为一个苏家就能握住所有人的喉舌?呵。”
钟二有些犹豫,“但阿琅……”
“阿琅还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好坏?”钟大起身,“去吧。”
被议论的襄王,如今正在鸣水城街上缓缓走着顺便晒太阳。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薛瑜又是咳血又是发烧,在床上养了两天才感觉有些缓过劲来,被方锦湖换了衣裙扶着出去转转。虽然城中都戴了口罩,但出行的人数明显增多,连蹲在县衙门前刻碑的石匠都变成了一个热闹景点,有事没事都有人过去瞧瞧。
没办法,关在屋子里太久,在屋子里做活跑跳的感觉,总是没有外面舒坦的。
如今只需要慢慢疗养,医师们的时间都没那么紧张了,连做工都变成了僧多肉少。眼看路上闲人增多,薛瑜点了几个出身鸣水工坊的人,走街串巷集合百姓,将广播体操和《齐文千字》扫盲再次普及开来。
鸣水危机已除,明日就是解禁之日,城外自然也不需要千人守城了。随着城中恢复正常撤走的城外守军早上列队离开,先前被县衙借来维护县学开学秩序的那部分军卒帮忙守着城墙,在与薛瑜闲聊时,还挺羡慕同袍们可以回去训练了的。
“还好还好,等县学开学,我们也能回去了!”军卒们没有提起在疫病中死去的同袍,却用轻快的语调说起辛苦的训练,力邀薛瑜到时候也去看看。
县学在打扫过后变回了窗明几亮的模样,向来学的是形而上的清玄之道的学官们,经历了多日在他们眼中“交给胥吏处理就好”的公文与调拨计算折磨,别人是病中憔悴,他们是加班枯槁。
但加班加着加着,心态就变了。有旁边乔县令的赞美鼓励,能出门后又有差役们大声向城中百姓介绍“这就是这些天辅佐襄王殿下与县令们的学官”,听着百姓们的惊呼与感激,还只是青少年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学官们,顿时忘了这件事最初完全是被薛瑜恐吓,不得不为,走在街上也趾高气扬昂首挺胸起来。
这种感觉与他们往日论文写诗不同,夸奖都像是变得更好听了。
薛瑜站在县学院内,看着一个学官从外面回来,对羡慕和感激的百姓自矜颔首回应,转头绷不住满脸傻笑,正被她看了个分明。
“殿、殿下?”学官莫名感觉羞耻,僵住了。
薛瑜拍了拍他,“这段时间辛苦了,我和江乔两位县令商量准备三月十六开学,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县衙门前的碑文看了吗,今天赶工刻最后一点,明天大家出城就要一起揭幕了。还想做最后修改就快去,背后还有你们的名字,就在县令他们后面。”
学官先是一惊,意识到加班完了又要忙了,紧接着听到碑文,自己的名字靠前说明襄王和县令都同意自己贡献大,心里美滋滋地,对薛瑜一礼,“多亏殿下点醒了下官,我这就去看。”
他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没生病的年轻人就是这么活力四射。
守城的城门卒带着信筒和箭跑过来,“诶哟,殿下您在这呢!我找了好久!城外送来的信,我怕误了事,拿到就赶紧过来了。”
薛瑜一怔,陈关早上和板车一起送进来的信筒还在,怎么又多送了一次?
“西南军反,三月十二已近梁州关。”
信中短短一句话,震得薛瑜差点没拿稳,刚要往外走,就见又一人拿着信筒跑进来,“殿下,您的……”
薛瑜抢过信筒,迅速拆开。
“伍氏女上书陈情,西南山民被屠生乱,西南军中守将以清君侧之名谋反,领万人叩关。伍氏女报信梁州关后,迎出。梁州守将调神射队出,待取贼首归京。”
第二封信的消息相对没那么惊悚,看上去更像是前一件事发生后,报信追来避免朝廷误会。信上陈关字迹潦草,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就连带着得到的应对部分消息加急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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