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辎重和攻城器械的车轮声紧跟其后赶到,眼看就要与前方的步兵汇合,步兵阵营已经让出了通道,准备在器械到来的同时直接将它们推到城下。城墙上的油桶和箭矢都对准了城下,床弩上紧了绞索,等器械露头就要击发。
陆老将军摇摇头,眼中露出失望,“你竟敢假造圣旨。陛下无令,你拿了圣旨来也是无用。况且,讨妖邪檄文已通行天下,分明不在京中,你以为以此为由,骗了满心保国护民的军卒,也能骗开关城吗?”
白发老人须发皆张,“做梦!”
怒斥声响起的瞬间,一阵奔马滚石之声炸响。
伍正一方的一部分步兵在前,骑兵两翼掠阵警戒山林埋伏冲锋,中间是辎重和器械队伍,再后面还有断后的步兵方阵,作为攻城的一方可谓是准备充分。只是拖入阵前的辎重队伍行进速度缓慢,比不上步兵骑兵,因此中间运输的队伍都被骑兵严密护着。
只需要再往前一点,进入步兵让开的通道,就能顺利在大股步兵护卫下前行。
但总有些意外发生。
散在山林中的骑兵们冲出山林的一瞬间,一条长绳就抛在了空中,裹着西南群山秘制尖刺的绳子被奔马拖拽,借着冲锋的力量,一口气拽倒了最前方的护卫队伍。刚刚露头的运输队伍被从山中冲出的两股骑兵冲散,还想护着辎重器械的步兵举盾列阵,却发觉从两边山上冲下来的骑兵贴着他们呼啸而过,连最好收割生命的弓箭和长刀都没拿,毫发未伤及他们。
心中浮现异样感之前,地动山摇,被忽略了的滚石带着滚滚烟尘,从山上砸下,数量不多,但看方向刚刚好砸到众多器械上面。被滚石惊到的一部分驮马咴儿咴儿叫着,焦躁地踹着,只想逃跑,而表现更糟的已经瘫在了地上,怎么拖也拖不动。
“快跑!不要命了?!闪开!”
督战队伍不在,熟悉的呵斥声让明知道以驮马的速度大约是躲不过去了,却还在努力拽马的人背后一凉,下意识按照说的话放开了器械车辆,往旁边躲去。
咔嚓嚓——
木头或是木包铁的器械根本受不住砸,也有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的,石块下露出蜿蜒血痕。临时听话躲开的辎重队兵卒傻傻看着,回头去找是谁出的声,却看到自己队伍里的怒气冲冲眼神,和骑马跑远后回头望来的昔日同袍笑脸,看口型,他们说的是,“小心点。”
两边各砸下来两块大石,硬是将攻城的军队分成了前后两拨,前方直面沧江关,却无攻城器械,后方无人指挥,也难以救援。伍正脸色难看极了,“斥候,斥候呢?!怎么查的?废物!”
借局势大变引着马飞快甩开后面追兵,回到沧江关前的伍九娘冷笑一声,“伍正,劝你束手就擒。”
“你们什么意思?陛下传我上京勤王,你们是要害死陛下不成!”伍正神色一厉,“皇三子薛瑜为妖邪降世,要害陛下,你们多方阻拦,莫非已经与他同流合污!”
“……?”
城上陆老将军和城下的伍九娘的神色都愣了一瞬,只有跟在伍九娘身边的黑瘦山民摸了摸手中长弓,“什么妖邪?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带人杀的我西南全寨?!”
伍正抽刀向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你们为了阻我,不仅与妖邪一同做事,还借了异族的兵!杀的就是你们,我呸!”
“儿郎们,抬巨木,取刀盾,随我冲!拿下沧江关,入雍州救陛下!”
伍正的喊声几乎是狂热的,他仿佛真的相信着自己的正义性,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势要用血肉之躯冲破这座腹地的关卡。
陆老将军当机立断,与他同时喊道,“我陆大勇一生报国,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伍正伪造圣旨叛逆,放下武器者皆无罪!”
还留在城下的不到一千人的骑兵队伍里有人脸上犹疑,有人咬着牙露出刻骨的恨意,他们身后的城门没有打开,面对冲杀向前的大军,无路可退,伍九娘长刀一划,拍马向前,已然迎上了跑在最前方的伍正。
在伍正身后,冲杀之声和当啷落地声混在一起,嗖嗖破空声如雨,箭雨却并非从正面城墙上已经蓄势待发的弓中射来,提前改变位置准备躲避的兵卒还在向前跑,就被侧面来的连发三箭射中了腿或是手臂。
也有人倒霉些的,去挡时原本射手臂的箭一时射偏,硬生生扎进了心口。
破空声十分凌厉,眨眼间就放倒了随着伍正冲锋出去的骑兵和部分步兵,骑兵们被从马上射下,队伍中的弓箭手左右寻觅,却硬是找不到箭矢从何处射来。
而感受着弓箭“点名”的步兵们,看着自己身边刚刚冲出去就被射倒在地的同袍,想救人,却又不自觉想起了刚刚。
若他们也跟着跑出去……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也会有他们一员。
这是何等恐怖的威力,藏匿无影无踪,射术却极为精准,莫不是之前他们说的,自己一行人才是叛乱是真的吧?不然,怎么能调来这么多射术如神的弓手?
弓箭手不像步兵和骑兵,射术平平混在队伍里一起射击的人可以很多,但这样指哪打哪神出鬼没的神射手,尤其是藏匿到斥候都找不到的远处射击,光眼力和弓的质量都是极高的门槛,绝对是需要天分和辛苦培养的!
这样的射手,他们遇上了不止一个,看箭雨的密度,怕是有上百人。沧江关怎么调兵也调不出这么多,背后绝对是有大手笔支持。而这样的大手笔,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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