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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手稿上,之前在鸣水时以为要翻车,绞尽脑汁一直在思考如何在齐国如今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县学的新规划与另一卷堤坝图纸,便是最后的收获。
之前为了避免士族的围堵,让重新恢复的县学等地方学校夭折,各地重建县学是重建了,但或多或少都挂着一些“教导技艺”的名头,其中以鸣水县学最为明显,直接摆出了医学和匠学两个方向。
其他地方的县学薛瑜暂时伸不出手,但之前县学的招生规划就是江乐山根据薛瑜的建议调整的,本就是在她的影响下重建,破了多次旧例,再在框架内多改改制度也没什么。
考试不论男女,有基础底子就行,那么第一次招生,筛选出的读书苗子一定是周边富户、没有优秀师资的那些小士族、或是中等士族家里无力享受族学内优秀师资的边缘人物。而冲着医学和匠学两种技艺来的人,天然就是为生计担忧的一部分。或许有来自寒门的意外之喜,但薛瑜并不打算去碰这个可能性。
初次招生的结果会安下绝大多数警惕寒门的人的心,读书一年能赚家中一年以上口粮的奖励挂在前面,也不怕寒门子弟不努力。
下乡讲学相当于夜校和成人班,为县学招生做后备力量储备。年年岁岁忙于耕种糊口的百姓们面对有积累的士族有着天然弱势,薛瑜只能尽可能地把路铺平。
乔尚书曾经是靠着做士族伴读有了念书机会,好运不会眷顾每一个人,但制度会,让人看到未来向上可能的路径也会。
现在看起来是来学习谋生技艺,为了钱来念书的人,谁会知道过些年,他们会不会也出现在胥吏考试、乃至官员考试中呢?
虽然实际上现在也只有鸣水县学一处,由县里的纳税大户客店自掏腰包赞助了头名奖励,但等鸣水推行成功,郡学和国子监的改变只是时间问题。
薛瑜在纸上画完县学-郡学-国子监的进路示意图,大略算完了一笔账,挑开帘子看了看已经离得很近的城墙,心中发虚。
国库刚充盈了一点,就有了新的花钱方向这种事,乔尚书大约是要头秃的……咳,再苦不能苦教育,再难也得搞基建嘛。
由于还有一群步行的犯人,一路也警惕着出现劫人的可能,护送的千人军卒分成两列护在车队两边,走得很慢,人数众多的车队到京城时已经临近正午。
队伍很长,又很庞大,不管走在哪里都会是路人们的视线聚集之处——没办法,路不够宽,一驾马车和两三匹马并行后,大路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不管是改道的还是无奈跟在后面的队伍,都得看着他们。从昨天入夜前遇到了其他队伍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薛瑜心里一清二楚,却没有让人让开路,反倒是铺开排场,近乎大摇大摆、敲锣打鼓地刷着存在感。
与往常军卒们行军时被勒令不苟言笑不同,这批护送的军卒对周围明里暗里打探的视线很敏感,原本上前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的打探消息的路人,被鹰隼般的目光一扫,便两股战战,几欲后退。只是在退回去之前,听到军卒们询问“看什么”时,路人发觉他们态度良好,便会小心翼翼地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军卒们得了薛瑜的吩咐,概括精准地对每个来询问的路人告知了一遍钟家究竟做了什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事过后,京中百姓对不在执勤中的军卒们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都说觉得他们温和。
于是,襄王与太医署平疫后,带着反贼回京的消息,被许许多多张嘴传了出去。
薛瑜一行人走得慢,但总有走得快的人。在他们抵达京城之前,清晨京城城门刚开,钟家犯上作乱被擒、襄王智勇双全平叛抗疫的消息便送到了无数人眼前,早上京城桌椅翻倒率直线上升。
众人皆惊。
被惊吓到的士族扶着自己的腰,反复确认了小厮传来的消息,这才敢相信这不是什么传奇故事,而是确有此事。
一天天数着日子盼着薛瑜回来的二十多个士族府上,虽然还没盼到自己投钱的商队归来,但薛瑜回来就是一半好消息,为薛瑜乐完,才想起来另一半传言内容,早上的安阳城中,东城钟家府门前转悠着的人数激增。
他们的心声汇聚成一句话便是:“钟家是不是疯了?好日子不过,非要找不痛快?”
刚下了常朝的苏合听到消息,没忍住嗤了一声,“该说他们是聪明呢,还是蠢?”
钟家谋反被抓的消息对已经被薛瑜绑上车的小士族们,只是一记警钟与谈资,对忍了钟家多年的寒门或军勋贵族们而言,却是一个极大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据说整个早上,多吃了一碗饭的人不少。
但对依附钟家、经历了风风雨雨仍抱紧大腿的几家士族而言,这便是晴天霹雳了。
他们飞快聚集在了一起,打探着对方有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当发现此事完全是钟家自主行动后,难免生出几分齿冷来。
“这也太冲动了!”
“就是,这下出了事,全家在劫难逃不说,还连累了四殿下。”
口中埋怨着钟家兄弟冲动行事,但意识到他们的领头羊压根没管他们死活后,为家族计,几乎所有人都思考起了退路。
若是别的事还好说,顶多不过是夺爵,但谋逆造反,听说还有什么清君侧、立新君的口号,那简直是不要命了,整个钟家赔进去都可能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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