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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尚书按了按额头,叹道,“说来不怕殿下笑话,鸣水城的新任县令便是犬子。”
这下,乔尚书为何如此憔悴便有了答案,薛瑜看着他不仅在心中暗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薛瑜与乔尚书聊了聊度支部中状况尚可,去转了一圈之后,改道工部去寻苏合看看,交给皇帝的新的大坝设计图进行的如何。不过才过一天,进度近乎没有,薛瑜看到的只是一群正在验算新的设计图,在努力用所学去论证它的合理性的古代版倒霉设计规划师们。
她去得正好,被人抓住,问了好些个问题。
与他们讲什么叫做受力,什么叫做压强,还得把这些都变成可以理解的内容的过程十分痛苦。但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周围都是一脸狂热、求知若渴,正在记笔记、或是进行新的演算的工部官员与胥吏们的感觉,实在很容易让人上头。
不过薛瑜还有些理智,在被挖出来肚子里异于这个时代太多的名词知识之前,找了个借口跑路。
陈关看着薛瑜一脸的劫后余生神色,笑着调侃道,“殿下既然不愿与他们讲话,挥退便是,何必留那般久?”
薛瑜摸摸鼻子没有说话,回头看向工部敞开的大门。虽然被问得心惊肉跳,但是她必须得承认,与过去的想着勾心斗角或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工作气氛相比,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工部气氛。
看来,胥吏考试换血和官员们的绩效考核加入,带来的新气象还是很不错的。
原是准备再去将作监看看,薛瑜路上却碰到了苏禾远带着薛玥过来,被临时拦了下来,引到一旁说话。
薛玥看见她眼圈立刻就红了,扑上来抱住她的腿不放,像是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似的,把眼泪全蹭到了薛瑜袍子上,显然是被这段时间听到的各种消息吓得够呛。
“苏师,这是要去何处?”薛瑜揽住薛玥,递了手帕过去,抢救了她的官袍。半个月不见,小姑娘长胖也长高了许多,她也是病中有些虚,硬是没抱起来。
苏禾远笑着看着他们俩,薛玥靠在薛瑜肩膀上有些小心翼翼,刚上来就小声要求着要下去,被薛瑜问起,嗫喏着道,“听闻兄长受了伤……”
这又是哪里来的传言?薛瑜感受到了一点昨日大肆放纵消息传播的苦果,看着她又要急得哭了,连忙解释。
“没事,只是生了一场病,好好吃药就好。”薛瑜安抚住她,才将目光投向苏禾远。
苏禾远:“国子监中新设课堂,京中子弟几乎都入了其中,公主去求了陛下,若是今日去看能接受种种要求,也通过了祭酒的考核,公主便要在国子监念书了。”
“这是好事啊。”薛瑜有些惊喜地摸摸薛玥的脑袋,夸奖道,“阿玥很棒,为了国子监也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薛玥本就是这样会为自己争取的性格,只是原本跟着苏禾远念书,如今却要进国子监,薛瑜将目光在苏禾远身上打了个转,没有问出口是不是因为他忙着别的事不愿再教。
左右薛玥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也没有必要干涉,进入国子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则近日被聚集来的大儒名士皆留在了国子监内,时不时搞一搞辩论和创作,其实自来其实并不输什么。二则,薛玥作为公主进入国子监也是一种皇家态度,如今去了钟氏与简氏两家,皇室说话管用,展现出的态度也会是未来的风向标。
薛玥没有意识到自家兄长心里在想些什么,被她这笃定她一定能够考入国子监的态度,闹了小脸通红,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了,将脸埋在了薛瑜怀里。
“说起来,上次与你一起蹴鞠的余七等人,近日如何了?之后还有再遇见吗?”薛瑜已经操心起小姑娘的朋友相处圈子了,随口问完,思考着薛玥进入国子监后的未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要入国子监,习文断字的功课不至于落下,但习武该如何是好?”
国子监内虽也教习君子六艺,但是之前面向的都是男性,老师更是清一色的男子。半月前离开京城时,薛瑜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些著名的女学士或女师傅前来京城。好不容易在伍九娘的推荐下,为薛玥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启蒙武师傅,想要学文,在武艺上也不该放下的。
薛玥脸上露出几分犹豫,苏禾远拦了一下薛瑜,将她拉到一旁,解释道,“李娘子家中有事,近日的教习频频停止,公主与李娘子商议后,才决定试试能否入国子监。”
薛瑜这才恍然,薛玥的犹豫从何而来。师徒之间的关系尤为紧密,就像子不议父过,徒弟议论老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那师长……”
薛瑜刚起一个话头,苏禾远便接了过来,“请来的名士家中女眷也各有技艺,分了女舍,今日去考核的便是公主与之前认得的部分将军家的女郎。”他低头望向薛玥,眼中是对徒弟的满意与放心,与薛瑜开了个玩笑,“若非如此,臣也不愿将公主这样优秀的学生拱手相让啊。”
薛瑜原本的思路已经跑到了,要不要去怂恿李娘子前往国子监应聘,或是去看看国子监有没有招收女学生的打算。毕竟,薛玥开了这个头之后,建立女院应该也能轻松许多。没想到,竟是已经筹备上了。
种下了一颗种子,收获了一个幼苗,惊喜感十分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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