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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难。
伍戈吸了口气,“殿下要我们将使臣和建设队伍尽快送到龙江河堤,同时化山匪为民夫,拿到充足的人力。女子体力弱势,这一点无法避免,要练兵的话,先从做过恶的开始,以骚扰诱敌为主,见见血,吞掉山匪上下,以战养战。将时间拉长,打出名声后,正面对敌,挟黎匪克山匪。”
尽快送人过去是薛瑜的希望,但送过去没人筑堤也没用,因此在剿匪上花费的时间就需要认真考量。伍九娘说得简单,但就像游戏里用三吃二,升级后再去吃四一样,前期的弱势只要滚雪球滚起来,就能够得到克服,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人太多了反噬。
“那就依你。”薛瑜想了想,“可以再给你拨几件两当铠,神射队伍来与否都不一定,你最好做好准备,只有一军出发。”
得了薛瑜的同意,伍戈脸上明显露出了兴奋,眼睛映着烛光,亮亮的。
薛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赴黎一次不行,可以回来修整重新出发,尽可能保障安全。要是赶不及,也没有办法。但刀剑无眼,上了战场生死有命,你也要知道,如果出了意外,你要为她们负责。每一条命,都很重要,不要拿命去赌。就算神射队伍来了,也要记得你们一千人出去,最好也一千人回来。”
这话本不该薛瑜来说,她也相信在西南军待了这么多年,见过小摩擦战役的伍九娘应该知道这个问题。
但第一次做主将,谁知道伍戈会怎么表现?
薛瑜也年轻气盛过,干过拿自己诱敌在生死线上横跳的蠢事,她回来后在政事堂旁观理事,被皇帝丢来的折子都是旧事,上数百年一桩桩失败的战役淋着血压在她心上,让她醒了醒神。有时候求胜心切,就连老将也难免出现意外,更别说伍九娘了。
伍戈的激动淡了些,点头称是。薛瑜还是不太放心,捏了捏鼻梁,唤陈关进来,“明天正好要送信,也去找将军要一下探子探出来的附近山匪情况,找个距离最近、作恶最多的。”
陈关应了一声,薛瑜转向伍戈,“到时候扮成商队,先带两三百人出去练练手。”
老兵带新兵,强点带弱点,也保险些。
大概安排完,薛瑜看着伍戈几人出去的背影,忧愁地叹了口气,仿佛提前无痛当妈。
军事练兵她不懂,但看着熟悉的人踏上战场,担心总是免不了的。薛琅起码身边的人都靠谱,方锦湖的武力摆着,她只担心他浪过头找死,就算魏卫河带人出去,在禁军里也是出过手的,性格本也稳妥,并不需要太操心。唯独伍戈,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是一回事,她担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乐山递来一卷纸,打破了她的愁绪,“殿下,这是荆州在史书典籍上有过记载的矿藏,靠近信州铁矿已经废弃百年,鬼火记载有一处,猜测与安阳简家占据矿藏一致。石英、石灰和石炭开采……”
薛瑜摸了摸下巴。
不愁了。
她在江乐山写下的地名上,重点圈出了如今被叫做石炭的煤矿产区以及石英矿区,有点期待崔齐光的到来。
铁矿靠近信州,而且指向太过明确,要了也是白要,但可以考虑拿来做一下试探。
“好了,先这样吧。”看到矿区心满意足的薛瑜想了想,“明天既然没有安排,我记得将作监记载龙江流经的县里有设水车,我带人去看看。乐山留守,收一下县令和郡里拿来的政绩记录,给他们紧紧皮。”
流珠在外面轻声唤着薛瑜,提醒她到了喝药的时候。在京中被秦思调养了一个多月,路上还带了一个月的药量,薛瑜都快喝习惯了,对端来的苦药还是没什么办法。
薛瑜走到门前喝完药,回头看了眼屋内又开始写写画画忙碌的江乐山,“先去安顿下来,再忙不迟。”她看着抬头的江乐山,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苦了我,也不能苦了我们江长史啊。”
有了江乐山,就意味着只需要做甩手掌柜,给出提议他就是几近完美的执行机器,习惯了他处理政事,薛瑜还真不能轻易让他生病出事,但这样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好刻意强调的。
“好了,第一天到东荆,路上辛苦,都早点回去休息。”
江乐山应了一声,薛瑜走出门外,仰头看着在山顶上显得格外近的弯月,只想让明日快点来临。
背后的江乐山看着抽条长个许多的少年人,在月色下身姿漂亮得像一根指向天穹的竹。
不屈不折,生机勃勃。
第215章 . 水车(二更) 鱼塘与育畜院
襄王初到东荆, 郡中文武觐见后的次日,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的动向。
东荆本地的士族们小心地递来了拜帖,在东荆钟氏被拎去国都之后, 试图抱上新的大腿。放了眼线在白露山下的官员们, 倒是也想来近距离搞好关系,没有递帖子来再次求见的唯一原因, 就是被薛瑜大肆使用亲兵送到衙门里的问卷。
政绩考核每年年末都会做一次,定品更是探查频繁, 政绩问卷一方面按住了他们躁动的心,指出了一条大吹大擂的“坦途”,一方面也提供了接触襄王府的机会。礼尚往来,送了问卷,他们巴巴再送回来, 不就有了联系?
可惜问卷设计由看过京中六部绩效考核运转的薛瑜主导,熟悉地方事务的江乐山捉刀, 填写下来并非那么容易, 连离得最近的县令也是到了近中午才跑回来送问卷——就算如此, 也是拿到问卷写了最难的部分后,马不停蹄赶过来的速度。其他人,就更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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