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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薛瑜才缓过来定睛细看。陈关手里拿着一把香喷喷的纸,将它们在薛瑜面前一字排开,笑道,“殿下一来,东荆震动。臣问了门房,拜帖从早上天刚亮就递了过来,到现在都有七家了。”
攒够七份拜帖不能召唤神龙,但能召唤喷嚏。薛瑜揉了揉鼻尖,随便拿起一张。
单独分开时,纸面上的香味脱离混合状态,味道就更明显了些。时不时关注一下清颜阁进度的薛瑜立刻能辨认出,这份香出自合作伙伴甄掌柜之手。
仔细一看,纸张用的是要价最高也最漂亮的齐纸三号,特殊的竹纸工艺甩了世面纸张不止三条街,分辨起来相当容易。估计是拿到后又做了特殊加工,纸面上被压出花色暗纹,配一缕幽香,倒是十分风雅。
比起西南益州和西北的止戈城,东荆离京城相对近些,能在东荆看到自己熟悉的产品,薛瑜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若非遇上薛瑜,香膏加上好纸的组合拳打出来,第一时间就能给人留下有品位、有格调、有内涵的印象。
可惜,薛瑜眼前一亮后,只想到了一个问题:财力不错,又有羊可以下手了。
草草扫过内容,全都是“仰慕已久”、“期待一晤”等等的客套辞令。薛瑜把一沓帖子丢给陈关,“是不是还有送礼的?”
“殿下目光如炬。”
薛瑜给了他一个白眼,“先都不回,放三天,让人算一下送的礼价值有多少,顺便核查一下士族的税收,然后再说。”
钱多的没地方花,是不是你们税交少了?还是觉悟太高想来帮助建设?没关系,想要的样子,我都有。
薛瑜定下了方案,陈关跳下车回去和江乐山、流珠通气,等他再次追上向前的马车时,已经到了目的地附近。
龙江支流流过县城外田地,壮硕的汉子踩着高耸的水车,水流声和呼喝声重叠在一起,作为齐国北方难得的水源充沛之所,竟露出几分接近江南水乡的味道。
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江南还能水田种稻。东荆种种五谷,靠着水源保证灌溉,能稳住丰收罢了。
这里到底只是条支流,水势缓和,指望水流冲刷带动水车转动完全痴心妄想。汲水以人力为主,男人踩着水车,巨大的转轮辐条顶端的水斗将河水随着转动提升,走到高处时倾倒下来,水流顺着渡槽流向四面八方,进入河道两侧的农田沟渠之中,让从青绿转向深绿的处处苗圃变得愈发焕发生机。
机械的魅力正在于此。
这片最好的田地,在钟家被拎走后成为了公田,换个说法就是,这里是属于薛瑜的田地。税收与耕种等等问题上,如果她想,就能为所欲为。像行宫和工坊的试验田她都只要了一亩,在这里甚至能一句话命令所有人改种。
虽然她并不会这样做就是了。就像皇帝最初用条件约束她时一样,肩负了佃户们的口粮和命运,每一个触及根本的决策都要小心。
薛瑜没有靠近水车附近,而是让人驾着马车,绕着田地转了一圈,靠着自己的眼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水车实物。
“我记得离京前,将作监是送来了一份改良版水车图的吧?”
马车撩起半边车帘,薛瑜借着午后的阳光凭着记忆画了个草图。
最新版本的木制水车里增加了齿轮设计,相对来说省力。当然,精细度和材料的要求也会导致造价上涨,原本薛瑜是想来看看做出来的实物,到了才发觉这是初始版本水车。钱县令的拦路打断了探查回来的侍卫回禀,薛瑜路上想着别的,也没再细问。
但想想也正常,水车出现了新设计,推广也要有验证时间,或许是第一个用到了京城附近,或者新拿到手的雍州公田上面,反正怎么想,也轮不到东荆。
走马灯的制作里用到了齿轮,自行车和三轮车本身的传动就有减轻受力的思考在,之前给神射队伍调整弩的时候,薛瑜也提供了滑轮组的思路,为此还拿出了一份《论力学1.0》教学版本,在因为筑堤的事给工部开小灶之前提前适应了一下教师生活。
能做到将作监中匠人这个位置上的,起码手艺都是顶尖,加上将作监储存的过往资料,有时候只是缺了些点拨提醒罢了。滑轮组和杠杆受力,在生活中也能观察到这些现象,只是如何将观察到的内容运用起来,缺了一点研究。而薛瑜带来的,就是那个点破窗户纸的灵光。
魏卫河长期守在薛瑜身边,也兼职了一点提醒小助手的任务,回忆了片刻,点头,“送来的图纸应该都一起带来了。”
薛瑜的问题本也没指望他回答,她看着不远处水车的高大影子,叹了口气,“……这里有了一架水车,单独再造一架或是替换就有些多余了。”
两者性质相同,又不是像曲辕犁那样能大批解放人力的农具,毁掉一架原有水车重建新的,成本上就不合适,再想让产品更新换代也做不出这样浪费钱的事。除了划时代的产品,旧有事物的淘汰本就是一件漫长的事。
没看成新品运作现场,薛瑜失落的情绪很快就恢复过来,找到了另一个切入点,“我记得之前看到过,东荆军屯有些缺水?”公田设水车的位置只有这里最优,从示好方向考虑,第一架新水车送去给军屯解决一下问题更合适,之后配合起来也方便。
回来了的陈关接过话头,“殿下要去军屯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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