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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官员官职变动,没有让东荆产生太大的变化,来吹捧薛瑜明察秋毫的新任怀阴县丞的上书,也只得到了薛瑜看了一眼,就被她用江乐山写好的制式回应按下。
问卷的风潮席卷整个东荆,没被罢官的县令们看着敲锣打鼓送回来的钱财,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好歹他们比前怀阴县令那个傻蛋幸运得多,幸福感总能从对比中产生。五月刚刚开始,他们就已经头疼起了月底的考核,像是有火苗追在屁股后面,谁也坐不住。
总的来说,被“杀鸡”的怀阴县令起到了薛瑜想看到的作用,地方官员们心知送钱拉关系没用,低头开始做事。
而早早派发出去的茶宴请帖,也终于到了开宴的这一天。
接到了请帖的附近士族家主,无一例外地先去东荆城外看过了黎国使臣离开的这一幕。女兵是个特殊的符号,让人不禁心惊于这位在打听到的消息里只表露出文治手段的襄王,究竟在手下兵丁上面投下了多少金银心血。
动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扪心自问,他们家的部曲能应对得了这样杀气腾腾的军队吗?
恐怕很难。
肯放一半人离开身边,就意味着襄王自信于剩下一千人也能护得襄王府滴水不漏,手里有强于这些人的底牌。连在一般印象里弱势的女兵都这样强,她留下的那些人,又会有多强?
怀抱着这样的敬畏,小家主们想着送进去的钱财被襄王接受了,看着青山绿水掩映间的王府大门,那股鸿门宴的不妙预感才淡了些许。
怀阴县令的父亲,同时也是一族之长的金族长,反倒不像他们这样乐观,一遍遍回想着女兵们手中刀剑的寒光,原本想好的为儿子分辩的说辞全都咽了下去。从偏门被迎进府门,没走几步突然被人在身边尖着嗓子唤了一声,阴森森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叫魂,杀气四溢,吓得他心砰砰直跳,往外躲了两步,差点坐在了地上。
“哟,您这是怎么了?别是奴招待不周,吓着您了?”
金族长惊魂未定,看过去才发现是引路的小宦官,他努力站稳,看着同行的其他人投来的嫌弃他大惊小怪眼神,意识到好像只有他一人感受到了生命被威胁的恐惧,只能苦笑。
宴会是士族们常开的,只是今日的宴清有些特别,曲径通幽七拐八绕,一行人被领到了偏僻处,仍是不曾见薛瑜的影子。
整座王府中最高的建筑就在他们眼前,走到此处,人人都莫名感到有些冷,唤来引路的侍从询问襄王殿下在何处,好早些觐见,免得在路上耽误时间。
问题还没问完,吱呀一声,高阁上一扇窗打开,坐在二楼的薛瑜低头望着众人轻笑,“诸位让本王好等。”
一句话扣下一个罪名,好在襄王似乎并不想追究,只催促着他们上楼。越往楼内走,那股如有实质的寒冷就越发明显,明明是夏日,走在处处阴影的楼中,小家主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阴影里藏着刀斧手。
不、不至于吧?
现在退缩也来不及了,上了一层楼,入眼的第一幕就是少年人宽袍缓带,说不出的写意洒脱,迎着阳光坐在二楼窗边,面庞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笑意亲切,“本王得了好茶,特邀各位共饮。”
一句话定下了今天小宴的基调,刚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被阳光驱散,除了有人腿软了些外,看上去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场宴会。
“怎么,好像都不太高兴?”薛瑜挑起眉,放下了手中茶盏,“不是你们递来拜帖,想与本王谈天说地,享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鉴赏古董字画珠宝玉器的么?”
总结起来有些奇怪,但拜帖上的确是有这些内容,不是请薛瑜赴宴,就是表示自己对某方面有研究,连送礼都是用鉴赏的理由送的,总躲不过“投其所好”四个字。平常互相写帖子宴清对方时不觉得,被这样一总结,虚言变成实际,各个族长家主脸皮都有些抽搐。
哪有这样抠字眼较真的?!
“高兴、自然高兴,只是我们不过山野村夫,不曾见过什么好茶,怕扫了殿下的兴。”金族长为了保命,第一个站出来发言。
薛瑜神色缓和,“都坐吧。”
允了落座,来人也不敢立刻坐,挨个上前对薛瑜施礼自报家门后,才小心翼翼跟着仆从们指引落座。只有薛瑜一人身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其他人不想生事,只眼馋地看了看外面如洗碧空,目不斜视地看着薛瑜。
襄王似乎真的是叫他们来赏茶品茶的,一锅茶汤沸腾,茶沫如雪,煮茶的侍女练出了优秀的技巧,在画一般的举止中,让各个坐下来就想跑路的士族族长们放松了许多,分茶到手中时,还有闲心去询问,“此茶上佳,如此煮法更是见所未见,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寻来?”
一般情况下,这是对薛瑜示好,搭起了个台子,好让她说出茶背后的故事,也好让他们拍马屁。
然而薛瑜并不配合,反而疑惑地望过来,“东荆近楚,这法子听闻是自古籍中复原,楚国竟是没有吗?”
“呃……”家里和楚国有些许交际的族长脸都僵了,“我等乃齐人,楚国如何,行商时虽知晓一二,却不尽明了。殿下博闻广识,我等不及也。”
这是敲打吧?一定是吧?
茶的确是好茶,只是品茶的人大多食不知味。想顺势拍马屁的人大多一开口就被堵死,深刻意识到了这位襄王压根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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