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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不会提什么终身大事、老姑娘之类的话,也听得懂在京中时伍明送来的请托要求,不过是担心她对伍家女儿用完丢掉不负责,因此催她为伍戈多考虑两分。她确定伍戈对她无心,但万一被人三说两说伍戈改了念头就不好了,才提前说清楚表明态度。
十七岁实在不是一个多年长的年纪,但如今大多数人的共识如此,薛瑜摸不准伍戈会不会也有念头。要是伍戈想要早早成亲,说不得她还要再劝几句以事业为重。
若伍戈不愿意,她能帮伍戈应付掉家里的压力,但要是下属有看上的人选,薛瑜也乐意成全,先议亲,过两年再成亲就是了。
闻言,伍戈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咳嗽得惊天动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紧张地进来看情况,她好一阵才缓过来,脸涨得通红,嗫嚅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下,她是彻底确定襄王无意了,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有些羞愧。
薛瑜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怀疑是自己说得太直白了,干咳一声,“你与伍将军家书不频,看看信吧。”
伍戈拆了信,对父亲明里暗里的询问有些头疼,看到最后二哥添上的字迹“小妹选谁,二哥都帮你”,没忍住笑了一声。她折好信,低头盯着地面,“臣暂时无心此事,殿下成全。”
薛瑜了然,留她用了饭,就此不提此事。夜里处理完找上门的研究小组问题,薛瑜靠在床头揉了揉肚子,“看九娘吃饭是真的香,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几分。”
平日里她大概吃到七八分饱就停了,有利于养生,但有一个吃起饭来风卷残云、什么都觉得好吃的饭搭子在旁边,薛瑜今天硬是吃了个肚圆才觉出不对。
流珠收拾着她的衣服箱笼,在窗外点好驱虫的药草,回头笑了,“殿下这可怨不得伍将军。对了,伍将军有选谁吗?要是扭着劲了,我替殿下去劝劝,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嫁人算怎么回事?”
她自己不觉得,但薛瑜熟悉她,就像她熟悉薛瑜一样,清晰看出了她与过去的不同。流珠的眉眼没什么变化,但在宫中吃苦和被打压的日子所带来的痕迹,已经全然消退,神色轻快像放飞的小鸟,说话都活泼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愉快与心动。
薛瑜摇摇头,“没有。”
或许是她的态度影响,或许是她的运气,薛瑜身边的女官女将,事业心都很强。
流珠哦了一声,“要我说,不如选个人入赘呢。”
薛瑜望着她忙忙碌碌地做着晚间最后的安排,心中温柔一片,“你与陈关,什么时候定日子,我来做媒。等两年平静下来,就让你们成亲。”
这是薛瑜过了一年多,第一次旧事重提。
“咔嚓——”
流珠手中的润肤膏瓷瓶摔落在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呆呆回头看向薛瑜,强笑道,“殿下说什么?我刚刚好像失神,以为殿下要提亲了。瞧我,就忙了几天,连话都能听错了。”
她口中打趣,但显然是听清楚了的,方才还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显得惊恐又摇摇欲坠。
薛瑜心中一惊,掀了被子下床揽住流珠肩膀,怕再吓到她,轻声哄她,“别怕、别怕,我不是在赶你走,也没有逼你嫁给他的意思,连提都没有与陈关提起,不会让你受委屈或是难做的。”
今天是话头赶到了此处,薛瑜才动念挑破了两人之间流动的非同一般的气氛。她没打算靠近臣们的婚事去联合或者挑拨什么,只希望跟随自己的人都能过得好罢了。
流珠小幅度动了动,挣开薛瑜的手,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低头跪了下来,“陈关确与我试探过娶亲的事,我为他隐瞒,请殿下责罚。”
“你不必如此。”薛瑜扶她起来,拉到床边坐下,“你不喜欢他,还是在害怕什么?你若嫁给他,他敢对你不好,我会为罚他并为你们和离。你我的情分,你担心什么呢?”
流珠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我是殿下身边第一女官,谁能越得过我去?其一,是我不想嫁给他回归日常生活,要照料他的家小友人兄弟,我放在殿下身上的心思必然会变少。”
薛瑜皱眉想要辩驳,被流珠按住手阻止,“殿下听我说完吧。”
流珠摸了摸她手上的茧子,声音温柔,“其二,有些事,身不由己,殿下如今又何尝不是?若我嫁了,迟早有人逐利而来,推着我们去走我们不想走的路,动摇殿下根本,惹殿下痛心,以至于殿下与我们无法全情。”
她显然对这件事想了很多,“所以,殿下为我好,就请允我留下吧。”
在离开东荆前,流珠与陈关还只是熟悉的朋友、同样在薛瑜身边听差的下属。这次上京再回来后,分开的一段时间让流珠看清了心里的惦记,在陈关找上她问询时,也明了了对方的心思,心里的喜悦和轻快难以言表。
但她在陈关寻来时,就严词拒绝了。他们不能、也不该有一个开始。与情爱和家庭相比,她将殿下看做她唯一的亲人,两人相互扶持着走过最艰难的几年,私心里,自然是殿下为先。
薛瑜认真看着她,“我不会娶你做挡箭牌,你也不要再想这件事。”
她还是觉得,流珠说的只是借口罢了,并不想牺牲流珠的幸福。起码几十年内,流珠的忠诚发生变化之前,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跟她走到现在的流珠会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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