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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眼看着皇帝的脸色更紧绷了几分,心知“只知襄王而不知齐王”这种事,放到谁身上都受不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打一个圆场,就看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小将军。
“许卿说错了,那是我大齐的太子。”
仔细听,认真的声音里似乎还有几分骄傲。
谋臣愣住了,料想中的心情复杂、父子矛盾一个都没出现!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接手信州关的大局。皇帝没有下马,只点了□□后被推举为新将军的养子许小将军随行,边走边汇报外面的局势,一路直奔东城门。
几万的军队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如钢铁洪流般涌入信州关,马蹄和车辆震得地面嗡嗡作响,震动传出很远,兵卒们严肃的神色,让忐忑的信州关百姓心里更慌张了几分。
他们迎来的是希望,还是灾难?
兵马入城,却一步未停,皇帝统帅的军队里军纪要求极高,就算有坏苗子,也不会在皇帝在的时候胡闹撩拨虎须。是以,秋毫无犯的军卒们给惊慌恐惧的百姓留下了深刻印象。
皇帝骑马在紧闭的东城门下停下,看了一眼许小将军,“怎么不开城门?”
许小将军一时愕然,没说出口的请皇帝移驾将军府暂住的话被咽了回去,他眼睛发亮,“这就开!”
齐国人真的是来救人的。
皇帝安排了一人为信州关守将,接手和巩固如今的关卡状态,调动人手准备增援北部,他率主力出了城门,全盘接手信州关探子,直奔信州关探到的狄罗人入境位置。
在爆炸声和喊杀声中,狄罗人大败,枭首悬于城门之上。
突入的狄罗人为齐国的帮助名声添砖加瓦,固守不出的军阀城池,也在爆炸中被铁骑征服。皇帝带人长驱直入,从信州关入城,绕了个圈,直奔糜烂的北部战局。
他国军队进入本国城池,百姓本该感到恐惧,但走到哪里都只杀狄罗人或者顽抗的军阀的齐国军队,在黎国百姓眼中,并没有披上兵祸的外衣,反而相处得相当好。
秋毫无犯的军队军纪好,又是解救百姓离开军阀压制和狄罗人攻伐的恩人,被齐人治理的感觉并不糟糕,迅速回归秩序的黎国南部城池,从痛苦混乱的生活里,生出了对好日子的期待。都是汉人,黎人、齐人,统治者是谁,对底层百姓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信州关不是最后一个被献城的城池。
饶是在发觉这个势头后,占城自立的将军们反复宣传齐国不过是来抢地方、抢人口的恶徒,百姓仍是不怕齐国军队,反而迎接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带来和平。
在皇帝带兵势如破竹地横扫黎国时,守着大本营的薛瑜,也迎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和平。
北境征服了查干雪山的“荆州民兵”,同意了招降。
如当时递人情拍马屁的兵部侍郎所说,招安的对象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戏瘾,硬是大模大样地表示,是知道这是襄王的意思才肯带着占领的地盘和人手归顺,以此答谢襄王曾经的庇佑。
玄刀寨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想,薛瑜不确定,但方锦湖能这样厚着脸皮狂夸一通,着实让她叹为观止。
方锦湖接受了她的建议,以“钟无”的名字接受招降,自称是流落在外的钟家二房之人,交接了北部的战局安排,带兵入京受封。
他是赶不上去黎国了,但身份过了明路后,追击草原人和南征的事,还来得及。
入京当天是个好天气,皇帝才走不久,正是中伏盛夏,热得人根本坐不住,之前搞出来充盈国库的冰碗卖得相当不错,连薛瑜吃饭都要多进半碗冰块。
但热归热,仪式还得走。
京城刚经历过出征的热闹,再看外来归附的将军入京,兵卒匪气十足,像一群狼,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背背长刀,长发束起,一身精致威风的盔甲半点不输京中将领。
比漂亮的盔甲更耀眼的,是年轻将军的容貌。在阴影下过于棱角的面庞和麦色皮肤,充分显示着他的男儿身,但也无法掩盖他的过人俊秀。让看到的男儿,恨不得去问问他家里有没有姐妹,让看到的小娘子,脸上飞红,恨不得现在就请媒人提亲。
年轻、英武、战功赫赫,谁看了不心动?听说还有着已经败落的钟家血脉,算得上曾经的贵族呢!
但与青年的耀眼容貌不同,他的气势堪称冷酷无情,目不斜视地高坐马上,一步也没有为四周的惊呼声停留,似有尸山血海般的杀气,让水入油锅一样的朱雀大街安静了一瞬。
方锦湖的身份还不到薛瑜带人出去迎接的程度,提前送来了朝服和盔甲的兵部侍郎在旁边忍住擦汗的冲动,客客气气地往前一抬手,“钟义士请。”
宫门下马,方锦湖仰头看着面前的城池,巍峨壮观。他习武后耳聪目明,背后的窃窃声即便离得很远,仍然不断扑入他耳中,都是在惊叹和感慨他和他带领的兵卒们。
两年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男儿身再次站在这里,会是这样万众瞩目、光明正大的方式。
还有一个人在里面等他。
在这里穿久了裙子,换上盔甲和朝服,站在皇城门前,反倒生出些怪异的不适。
方锦湖的失神只持续了一瞬,就被迎接的兵部侍郎打破,“今日大朝,太子殿下和众位公卿都在殿内,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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