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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位英雄的风评着实不怎么好,北方传来的西北与东北联军的消息里,兵行诡道、一场战役下来剩不下几个俘虏的血腥手段,让他的名声都带着血淋淋的味道。
在军中行军时偶尔会开的兵法课上,钟无就是最常列举的那个善谋、善用奇兵的例子,以少胜多、联弱打强、驱虎吞狼,在他手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这方面的夸奖,往往和教育他们不要滥杀、要做仁义之师时,成为最大的反面教材的钟无受到的骂声一样多。
但就算这样骂,也不会有人抹黑钟无手下的军队会滥杀百姓,北部传来的突击战中,钟无鲜少的一两次损兵折将,几乎都是在放了牧民退后后,被通风报信或者从背后捅了一刀。
因此,痛痛快快报仇、痛痛快快杀敌、年纪比他们也没大多少的钟无,在军中的人气尤其高。
先锋官也是觉得痛快、仰慕这个年轻人的人其中之一。他压了压自己的惊讶,严肃地要求对面拿出证据,好在传说中杀人不眨眼、连吃饭都拿胡人头盖骨吃的狠人,脾气似乎并不差,顺顺利利地给出了自己的印鉴。
在先锋的提醒下没有立刻进城的大军,在城外布阵排开,皇帝被护在最中间,手持千里望,玻璃镜面忠实地将对面钻出来的人马映入眼中。
为首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年轻人,遥遥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双极其相似的浅琥珀色眼睛,在战场上同时出现。
夕阳下,方锦湖从身后拉出一个不成人形的人影,扬声道,“臣钟无,特来迎陛下北上。”
平川城的撤军有草原的压力,也有久攻不下迎来援军的压力,调动的变化吸引来了围追堵截的北部大军,方锦湖是跑得最快的那一批。
这里之所以是第一雄关,就是因为依山而建,斜斜出去的山脉下有着一个峡谷。要是守军没有被堵在边关内,关外峡谷布防后,就是天然的坑杀陷阱。
草原也清楚这点,往常的边境线绕过这处山脉,隔着关城布防。只可惜黎国自恃地利,放在这里的布防越来越少,第一批南下绕开关卡的草原军队,正是从这里进入关内的。但这并不代表峡谷的危险性降低了。
方锦湖带来的是在峡谷中被坑杀的最后一批人,石勒都烈做人不至于太差劲,还是有一个王子留下来接应准备借还能打出三根钉的石勒部的,但残存的石勒部和被拎出来的这位五王子,终是没逃回草原。
被领着看过了峡谷中倒得七横八竖的“尸体”后,伍戈背后都冒起了一阵凉意,看着旁边正在和皇帝详细汇报北部最新动向的方锦湖,一时间竟不敢相信他真的是方女史。
方女史真的没有一个凶残又杀人如麻的兄长吗?
不对,现在没有杀人如麻了,下面全是被涂了药物的箭药翻的俘虏,看上去押走还能填满几个矿山。
如今是军中新星的伍戈的注意,被经常忍不住关注她的年轻将领看在眼里,不由得撇了撇嘴,回头窃窃私语,“到哪里都带个面具,莫非是尊容有碍观瞻?”
推官选拔变成考试才过了没多久,推官时“美姿容”可是相当有优势的加分项,要是长得抱歉,当然也是被嫌弃的对象,虽然军中看这些的少,但并非没有受这样的风气影响。
皇帝点了方锦湖随侍,扶着石头站在高处望下去,似不经意般问道,“据说你不杀百姓?”
方锦湖弯了弯眼睛,“太子殿下教诲,不敢不听。”
皇帝顿住,看了方锦湖一眼,饶是有铁面具,也遮不住青年眼中笑意。不知为什么,他一时竟有几分牙酸。
“……哼。”
多年时光隔在中间,看上去,两人不过是彼此不熟悉的君臣,也止步于君臣。什么多的话都没有说,像是属于他们的默契。
皇帝转身往山下走去,丢下一句,“没事干就把脸上那玩意摘了,藏头露尾的,像什么样子?”
口气凶得一如既往。
方锦湖没有立刻摘掉面具,走到偏下方些的随行上山小将领面前,勾着耳后皮绳一松,铁面具滑落,刚还在叭叭说酸话的少年脸腾得红了。
昳丽眉眼间溅了一点血痕,让他的面容更似妖魔,青年英气俊秀的脸不知为何有丁点熟悉感,但少年已经顾不上深想了。
少年将领尚不知道什么叫做美得像罗刹,直面冲击,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一天后,镇远将军戴着面具是为了恐吓敌方,避免那张艳若桃花的脸遭人嘲笑的传闻,在军中不胫而走。
与之对应的,是私下里偷偷摸摸来询问方女史到底美成了什么样子的人数直线上升。
就算听说如今是钟氏女的方女史已经成了预定太子妃,询问也只是变得更隐晦,却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好奇。此前还有人觉得方女史身份着实配不上太子,如今看到同样是钟氏子的钟无,一部分人觉得,他们能理解太子的选择了。
伍戈对此深感无语,被八卦纠缠着有些苦恼。她总不能告诉他们,你们看到的那位又戴上了面具的将军,其实就是方女史吧?
方锦湖和太子之前的接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太子会选择方锦湖做正妃罢了。虽然对方锦湖捏造假身份,坚持以男儿身出面有些不解,但考虑到要嫁进皇室,这样的决定也就可以理解了。
兵卒们不单单来自隆山大营,对于有些不知道过去故事的人,来自京中的将领和京郊的士兵们,很乐意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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