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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挨过饿的,少时家贫,后来家乡发了大水,大水把庄稼、房屋都冲毁了。一家子妻离子散,四处逃亡,不得已流浪做了乞丐。后来是遇见了傅莹珠,才捡回来一条命的。
是以,关于庄稼收成这样的事情,青桃最是在意不过了。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的功夫,马车载着她们,到了庄子上。
离庄子越近,经过的那些田地,大多就是傅府的田了。而偶然见到的人,也多是佃户——那是失去了自己的地,被雇来种地的人。
很快马车停下,马夫来摆好脚凳。还没等傅莹珠将脚落到脚凳上,忽然听到前头好一阵热闹的动静。
“恭迎傅府大姑娘。”
左一边、右一边,两边都是来迎接傅莹珠的农户。
见这阵仗,傅莹珠简直哭笑不得。
怪不得方才离庄子越近,越难在田间见到在劳作的人,原来都是在这儿等着她。
正是农忙的季节,地里正缺人手,傅莹珠可不信,他们是自发前来。
不然她从前并未与他们往来过,如何能引得他们放下与自己生计牢牢挂钩的农活,反而来迎接她这个与他们没多大关系的人。
估计是那些庄头搞出来的阵仗。
傅莹珠下了马车,便让青桃到农户那说了几句,叫他们赶快回去了。
她不需要这样的排场,如此兴师动众,不是好事,恐怕是那些庄头想告诉她这边的佃户农户都听他们的指派,还是在给她立下马威呢。
被赶鸭子上架的农户得了赦令,一时间,倒是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傅府大姑娘心存感激了起来。
傅莹珠顾不上舟车劳顿,来到庄上后,便让人把庄头叫来,她这个客人,反倒还泡上了京城才有的好茶水来招待庄头,倒显得这些庄头们才是远道而来的一样。
几位庄头面面相觑,原来还以为能直接找上门来的傅莹珠不会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哪想到见了本人,看样子温温柔柔,说话也是不疾不徐,哪有半点毛躁的样子?
而且喝茶也就真只是喝茶,半点不提来庄上要办的正经事。
有个看起来脾气急的,实在捉摸不透傅莹珠这一趟来,是要反着给他们个下马威,还是真就和和气气地来和他们说话的,搞不懂傅莹珠到底是性子慢还是在那装傻,直接问道:“大姑娘,我们长话短说,您这趟过来,该准备的,我们都为您准备好了,账目已经在后头备着,随时等您过目。”
别管傅莹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又揣着什么样的主意,来这里,势必要看账本查账,这是必经的流程,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私底下,庄头们早就已经通过话、串通好了,等傅莹珠一来,便拿出假账本来给她看。到时候他们几人一起应付傅莹珠,不管她问什么,随便糊弄过去便行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敌得过经验老道的他们?
听到这位姓李的庄头说话,傅莹珠目光看向他,夸赞道:“李庄头是个爽利的。”
她一双眼睛笑吟吟的,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只是,我从侯府赶到这里来,身体疲乏,账本摆到眼前来也头晕眼花,想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对账查账。”
“诸位不是说正农忙抽不出功夫来?本姑娘不用劳烦你们招待,都回去忙吧,莹珠今日便不再打扰诸位了。”
说完,傅莹珠便一副送客的架势,而几位庄头面面相觑。
简直是纳了大闷了,这位傅府大姑娘她到底想做什么?
说忙不过是糊弄傅莹珠的鬼话,地里头的活计,都有泥腿子忙活着,哪还需要他们这些庄头下地去干活?他们最辛苦的活计,只不过是站在田垄间,监督监督,不让泥腿子们偷懒罢了。
别的先不说,在傅莹珠还未来之前,这几个庄头最忙活的,不过是在商议如何对付傅莹珠。
只是如今想要让傅莹珠先查账的安排被打乱了,倒是打乱了庄头们快刀斩乱麻的节奏。退下之后,庄头们连忙找到那几个铺子掌柜私底下碰了碰头,商量之后要如何应对这个来者不善的傅莹珠。
明明该心急该是傅莹珠才对,可此刻,傅莹珠引而不发,心急的人却变成了他们。
“如今侯府中,真正掌中馈的,依旧是夫人。我出发前,接到夫人的来信,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很得陈氏信任的商铺掌柜说,“大姑娘是个不经事的,之前是有了老夫人撑腰,才能拿下这些铺子庄子的管事权。但这件事还没个定数,老夫人也是存了历练的心思,不是说一锤子敲定的。”
“也就是说,大姑娘这一次能不能拿下真正的管事权,且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掌柜意味深长道:“众位,我们几个受夫人照拂多年,可万万不能令夫人伤心啊。”
那可不?钱收了不少,事情是得办。
总之,按照陈氏的意思,把小丫头怼回去,令她骑虎难下,下不来台,唱不成这场大戏就成。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庄头们跟着点点头,心被安抚了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人数,他们这边有好几人,大姑娘那边才一人,好几个人总不能应付不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吧?
若是办不成这件事,日后他们可以倒着走路,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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