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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援的执行官与治安维护官赶到,治堂得到保护与医治,他靠着缪梨的治疗魔咒很是撑了一阵子,没有晕倒,咬着牙说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赤星听。
“这批脏血死了,那么蛇头踪迹全失。”录雪道。
黑暗是难以灭尽的,遇欲念则生,遇恶意则涨,找不到助纣为虐的那只手,无疑将有更多黑暗生成。
脏血不会吐露真话,只会杀杀杀,即便捉到也不会供出帮手,要捉蛇头,唯有趁脏血出现那一瞬间,蛇头一定在场。
如今线索全没了,赤星沉默,录雪也沉默。
“不。”被紧急治疗的治堂突然挣扎着道,“线索没断,我这里有……”
他在怀中努力摸索,摸出一枚沾血的纯银袖扣,交给赤星:“陛下,这是蛇头的东西。”
赤星接过袖扣,凝视片刻。袖扣上的纹章有些眼熟。
录雪也在看。他忽然认出那是谁的物件,周身寒气凛然一聚。
与此同时,赤星指尖用力,狠狠捏碎了那枚袖扣。
“好。”他冷冷道,“很好。”
是夜,执行官将图伶伯爵府团团包围,冲天的火光照耀漆黑穹顶,也照亮格勒丽与仆从们惊慌失措的脸。
得知蛇头是图伶伯爵时,缪梨很吃惊。
那位温和亲切的老绅士连被赤星盯着看都会冷汗连连,不像有胆做出替脏血开门这种事情。
但赤星跟录雪不会错认纹章。
格勒丽显然置身事外,不明白怎么突发变故,竭力推开执行官们阻拦的臂膀,对赤星喊道:“陛下,其中一定有误会,伯爵不会做坏事的!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格勒丽反复申明,直到对上赤星的视线。红瞳中愤怒如噬,令她噤若寒蝉。
白发苍苍的图伶伯爵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安然等待,仿佛提前知晓今晚结局,不逃跑,不反抗,看见赤星一行进入大厅,他甚至有心情点头致意。
东窗事发似乎治好伯爵对魔王的惧怕,面对压着怒火的赤星,他不再冒汗,也不结巴,笑着道:“到底瞒不过陛下。”
“是你太愚钝。”赤星道。
“我很抱歉。”图伶伯爵道,“可我有连您也无法实现的欲念。您看我日渐衰老。”
他伸出两只手:“青春不再了,我却奢望它停留。”
“蠢货!”赤星斥道。
“等您到我这个年纪,您会懂的。”伯爵平静地道,“可惜事发得太快,我的交易来不及完成,到头一场空。”
交易没完成,意即脏血尚未融入伯爵的身体。赤星不信,弹指飞去一道火,探照伯爵的虹膜。
虹膜毫无异常,火光太盛,刺得伯爵闭上双目。
图伶坦言自己统共替脏血引渡过两次,这次成功之后脏血将帮他重塑青春,而今结局摆在眼前,青春终究到不了手,等待他的唯有森森牢狱。
录雪替图伶伯爵上铐,伯爵没有反抗,顺从地起身,随他离开府邸。
从缪梨跟前经过时,图伶特地停下,亲切地对她道:“您好,女王。”
缪梨对他的下场不无遗憾,点头回应:“你好。”
希望他在监狱好好反省。
今晚的风波眼见即将平息,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秒竟再生变故。
图伶望着缪梨,本要移开目光,只是多看一眼,偏偏这一眼让他整个儿胶着在原地,视线倏然僵直,盯住缪梨移动不得。
他的左眼以近乎诡异的速度急剧充血,眼眶登时深红一片,眼球突突往外挣着,恨不能脱出眼眶,直扑缪梨的脸。
从伯爵喉咙中传出令听者毛骨悚然的尖啸,那是魔物的声音,借伯爵之口欣喜若狂地道:“看见了,看见了!找到了,找到了!”
“命中注定的——”
越来越尖利的叫喊声里,图伶伯爵竟强行挣脱镣铐,张牙舞爪奔向缪梨。
缪梨一惊,抬手以魔法做盾格挡,伯爵陷入疯狂,以头抢盾,撞破脑袋也要捉她。
录雪见状情急,下意识抢快两步,试图挡在缪梨身前。
他动作很快,但赤星动作更快,魔王闪身护住缪梨,抬手扼了伯爵的颈,五指用力,掐得伯爵骤然止息,尖啸顿失,只剩喉头难受的咔咔声。
从赤星掌心涌出的火将伯爵层层裹覆,伯爵显然说谎,脏血已存在在他体内,只是这个居然可以藏得这么深,半点异常都不显露。
煎熬中的伯爵张大嘴巴,吐出一口浓密黑雾。
缪梨挥出魔符吸收黑雾,最先飘开的一缕仍微不可察地滑入赤星眼里。
录雪召开十二道刃,道道封住伯爵要害,通身受制的伯爵随即被赤星甩飞,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别让他死了。”赤星厉声道,“要他把实话吐个干净。”
审问伯爵,那是后续的事。今晚的夜格外漫长,脏血之灾算告一段落,赤星跟录雪要调度,缪梨帮着料理现场,忙碌到王都沉睡,赤星才带着缪梨返回王宫。
返程的路,赤星有些沉默。
他没受伤,魔力仍然充沛,却莫名地生出些疲态,缪梨与他并列飞行,看见他时不时抬手揉眼睛。
“不舒服吗?”她问。
赤星道:“没事。”说着又揉眼睛。
缪梨觉得他不像没事,不住地捉着他看。月光之下,赤星身形朦胧,眼也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里的神采好像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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