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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梨用仅剩的魔力将自己钉在了地上,再一次收绳, 终于拉动。
粗糙的绳面将她的手磨出一片片血痕,再疼她也咬牙忍耐下来, 可偏偏事与愿违, 拉到一半, 绳子竟从中断开, 那青年摔回坑里,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缪梨大惊, 连忙趴回去看:“你没事吧?!”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手支撑起上半身,颇为无奈地叹气道:“我怕我没被雪压死,先摔死在这里。”
缪梨面上一赧,又去找绳子:“等上来再抱怨我吧,先把这根绳子抓好。”
她画了几个魔文在绳子上, 祈求它坚实一点儿,可惜事与愿违,第二条绳拉到一半,还是断了——天气太冷,绳子都冻酥。
缪梨气死,再度跑开翻找,竟给她找到一条手腕粗的铁链,这回终于没有再断,可铁链的重量,加上青年自身的重量,拉拽起来更有难度。
青年攀附着铁链,忽然看见铁链滑下一道红痕,细看竟然是血,不由眯眼盯住缪梨的手,她受伤的十指又冒出血来,看着好不钻心。
缪梨的魔力不够用了,脚下又开始打滑,她半点儿没犹豫,加速后退。
“不如算了。”青年道。
“你懂什么?这坑快塌了,再掉下去,你恐怕就要死在这里。”缪梨道,“别怕,我会救你的。”
“我不怕。”青年道,“但我不是你的国民,也与你非亲非故,何必救我?”
他极目远眺:“那边,人手可还不够。”
“你这个混蛋说什么屁话呢!”缪梨被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爆粗,“我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同类遭难见死不救!”
大概被气出潜力,缪梨的力气一下大了许多,硬是把他拉了上来。
下一秒,深坑边缘的雪块就分崩瓦解,把坑埋了个严严实实。
青年放开铁链,平摊在雪地上,长出一口气。
“我说什么来着?”缪梨道,“不知道生命的宝贵,才会在生死关头逞强。”
“活着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了。”那青年道。
缪梨听他声音发颤,连忙俯身查看,只见他虽四肢大开,可身体不住战栗,必定冻得狠了。
缪梨连忙解下围巾斗篷给他披戴,把他的手脚搓热。
听见远处有国民叫喊着“我没力气了,多来几个帮手”,她立时跑过去顶替了脱力的魔种,顺带叫他照看那个刚救上来的青年。
等到所有的救援结束,点清名字,确认没有一个魔种在大雪中丧生,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情。
缪梨没有倒在救援的现场,却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精神终于松懈之后,她浑身的疲惫和疼痛爆发开来,令她昏睡过去,醒来就发起烧。
“我真金贵。”缪梨鼻音浓重地道,“哪里像一个工匠国的女王,简直像一头熊嘛。”
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被德馥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缠成厚厚的熊掌。
德馥翻了个白眼:“好意思说,这次受伤严重的名单里竟然还有你一个。被雪埋的出来活蹦乱跳,救灾的反而伤痕累累,恐怕要载入史册。”
“这不是好事吗?伤一个,救一百,哪还有比这个更值的买卖。”缪梨笑嘻嘻道。
亏得卡拉士曼的房屋质量很好,雪灾来时,来不及出逃的国民都躲在安全角避难,他们有建筑保护,即便受伤,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德馥往缪梨嘴里灌了一勺药:“伤好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王宫,别到处乱跑了。”
药真苦,缪梨的鼻子眼睛眉毛全挤在一处,忽地想起什么,问:“有个黑头发的异乡客,他在哪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哪个异乡客?”德馥问,“这次来卡拉士曼行商的外国魔种可有好几个。”
缪梨想了想:“长得挺好看的。”
德馥一听就知道是谁:“那个漂亮家伙。挺好,现在是整个王宫的大红人,把女仆们迷得神魂颠倒,女仆们一换班就往他的房间跑。”
缪梨一愣:“怎么住到王宫来了?”
德馥也愣:“不是你吩咐的么?”
缪梨仔细回想,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叮嘱了一个国民,要把这个青年照顾周全。的确很周全,都莫名其妙地安排到王宫来了。
“那么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德馥道。
缪梨摆摆她的那两只熊爪子:“不用了,住就住吧,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他没有伤筋动骨,恢复得很快,只不过到现在都没吃过饭。”德馥道,“饭食一点儿没动,问他,他就说不想吃,没意思。”
缪梨点头,流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高深表情,凑在德馥耳边,道:“这是一个厌世青年。”
德馥的表情也高深起来:“关我们屁事,明天就把他赶出去。”
她把药给缪梨灌下,再三叮嘱,要她卧床养病。
缪梨躺在被窝里,乖乖点头:“我会的。”
德馥才夹着托盘放心离开。
然而她的放心根本就是多余,她前脚走,缪梨后脚就出了房门,偷摸着去找这次雪灾的事故报告看。
报告放在工作大厅,缪梨前往工作大厅时从后花园经过,听见窃窃笑声不断,伸脖一看,女仆们正挤作一堆,偷看着坐在喷泉雕像上的青年。
正值冬日,喷泉的水早冻住了,雪白的一座,黑发黑眸的青年盘腿坐在上头,在看雪花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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