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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凤卿既不用排,何以我要排。”
“阿二瞧你与瞧旁人的标准竟这般不一,他身边便站了个皮厚如城墙之人,竟也好意思说旁人面皮厚。”
阿二正是垂首之际,不想这火竟烧到了他身上,只得将脑袋垂得更低,降低存在感。
“苏掌柜于我有恩,若不是他,我眼下还不知该何去何从,你何以与他相提并论?”
“想来,你竟不知害臊二字如何写。”
声音薄怒,屋中的账房不明所以,却也识相地转身入了内间。
言讫,李云辞面上一沉,倒似是被刺了一下,眸色深深,缓缓放下双臂,直接轻颤,慢慢行至贺瑶清身侧,轻声道,“阿瑶,先头是我不对,我误会了你,我已然瞧到信了,才知你在府中的不易,你骂我罢,我这样混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个,豁然破开这段时日来建筑好的盔甲城墙,钻入了贺瑶清的肺腑,直将她的心肺凿得千疮百孔,露出先头鲜血淋漓的伤口,鼻尖更是酸涩不已,那透骨酸心之感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心下那点子不可言说的委屈翻涌不止,眸中渐热,好似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李云辞望着垂眸不语的贺瑶清,只瞧得见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她梳了发髻,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耳畔不知因着什么微微泛着红。
“你莫要听我母亲的,我只当东珠是妹妹……我……心悦……”
正说着,李云辞又向前跨了一步,至此,二人间的距离不过半臂之隔,遂伸手要去捉贺瑶清垂在身侧藏于袖襟中的一双玉手。
不想贺瑶清一个旋身,错开了李云辞,教他一只手悬于半空,亦教他不曾说完的话也说不出口。
贺瑶清仰面望向李云辞,秋瞳剪水,眸中染起的星点泪意亦全退了回去,再开口,又是不尽的淡漠。
“这位郎君,请自重些,若是要买衣衫,还请依着规矩来。”
说罢,转头朝内里唤了声翠儿,“带郎君去外头排着,怎的跟着苏掌柜一道进来了你们竟不知晓么?”
说罢,转身入了柜台内,拿了纸笔悬了手腕兀自写着,再不去瞧李云辞面色如何。
那头李云辞被不明所以的翠儿引至外间,只如今再到先头的队伍中去旁人也不会肯应,只得行至队伍的尾端立身站着,阿二亦跟在身侧。
“主子不必挂心,那苏凤卿与主子霄壤之别,他算得哪根葱。”
这话说出来原是替李云辞出气的,不想李云辞侧眸朝阿二睥来,“你也瞧出来那苏凤卿对她心思不一般?”
不想话音刚落,阿二还不曾答,那排在李云辞跟前的那人倏地转过身,“苏掌柜有心思有甚稀奇,寻雁堂的掌柜原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我瞧是便是很登对的。”
那人说完,面上还挂了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施施然回转过头。
只李云辞的面沉得犹如夏日雷暴前的乌云阵阵一般,半晌,抬手拍了那人的肩,见着那人回过身,才一字一句道,“你如何知晓她死了丈夫?”
那人身量远不及李云辞,故而回过脑袋来竟是仰面瞧着李云辞,却见李云辞面色不愉,一时心下踱起了边鼓,小心翼翼又莫名其妙道,“这事儿也不是秘密呀,寻雁堂的掌柜不易,死了丈夫婆母又不喜,这才出来另谋生路,众人皆知晓的。”
说罢,瞥了眼李云辞,回过了身,心下暗骂了一句。
原众人只知晓寻雁堂的掌柜是新寡,至于后头的什么婆母不喜皆是一传十十传百这般添油加醋传差了的。
可这厢落在李云辞耳中,周身气焰好似被人临头泼了一盆水,哪里还有薄怒的模样,只满眼的痛色……
第72章
可星辰里,没有他。
李云辞因着是后来重排的, 等轮到他的时候,暮霭沉沉,日光昏黄, 下一刻天便要黑了。
旁的人家排队皆是几个小厮轮着排,轮不到的便去对过茶楼小憩,听听评书吃口茶水。
只李云辞一人, 实实得立身在大太阳底下,也不曾寻着树荫底下去。
自家主子是这般, 阿二自然不敢躲懒, 亦只得老老实实站着。
待前头那户人家从寻雁堂里头出来时, 李云辞额上已然沁了一层薄汗, 饶身上穿的衣衫料子再是透气舒爽, 背后亦是浸了一滩水渍,阿二瞧着声儿都不敢吱, 除开平日里头出征打仗,李云辞哪有这般狼狈过?
这厢正要抬腿要迈步入内, 不想那头翠儿拦在了门口,俨然是不让李云辞入内的架势, 面上却是有些不忍, “这位郎君,我们这个月的量已定完了, 劳……劳郎君……下月再来罢……”
翠儿说罢,悄么儿回转过头朝内望去。
阿二见状, 当即舌桥不下,心下的话是脱口而出,“竟这样巧么?我们最后一个便没有了?”
翠儿为难着忸怩道,“也是无法……不若我再给二位端两碗酸梅汤来?天这样热, 莫染了暑意。”
李云辞额间的薄汗沿着宽阔的门庭汇成一条细流缓缓淌下,待至下颚处时,“啪嗒”一声滴落在寻雁堂门口青石板垒成的台阶上。他如何不知晓这些关窍,想来是贺瑶清的交代,何苦为难一个小小女使,遂默了一默,唤了声“阿二”,转身便走了。
翠儿瞧着李云辞的背影,分明是那样霁月清风之人,却无端起了背影萧索之感,当即回过身,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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