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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文宗又是一阵猛咳,可面上的笑意是半点都敛不住。
    只蔺璟一人沉着眉,上前一步,“圣上明鉴,臣还是怕,怕皆是李云辞假意迷惑故弄玄虚之举,不得不防。”
    那头文宗闻言,挑了眉眼,“他还活着,怕不是你的药有问题?”
    蔺璟蹙眉,只道不会。
    “既如此,今日殿上的酒是朕瞧着他饮尽的,如何会出错?”
    文宗言罢,复朝内侍监问询,“太医可瞧出什么异样来?”
    内侍监只道不曾。
    蔺璟复道,“既出了手,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可文宗好似不曾听进去,只摆了摆手,“此事不用再议。”
    继而松怔了身子靠在椅子上头,倒似是在回味方才的餍足。
    随即,文宗又挥手让二人下去,待二人临出门之际,又轻飘飘吩咐了一句,只道让刘嫔来。
    内侍监忙应了下来,便沿着檐下躲着雨帘往回廊的尽头去了。
    行至院中的蔺璟兀自撑开油纸伞,一步一顿地迈步,面色如常,只握着伞柄的手忍不住微微叩紧,骨节渐渐发白。
    第101章
    “王妃快走!”
    子时末, 金陵城外被老杨树包围着的羊肠小道上,只听得马蹄簇簇的声音,细细瞧了, 原一队人马正在往西都赶去。
    正是贺瑶清一行。
    贺瑶清与李云辞坐在车厢内,阿二赶车,身后跟着一小队人马皆是从雍州带来的。
    连夜走委实仓促, 可贺瑶清想着,横竖眼下是要回雍州送葬的, 早走与晚走, 不过是体面不体面罢了, 庙堂里头的那些牛鬼蛇神, 今日李云辞定然是被下了毒, 再不走,只怕要旁生枝节。
    故而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用的物什, 见雨停了,便当机立断吩咐出发。
    车厢内的李云辞许是中毒后疲累不止, 从王府出来上马车之际还是醒着的,待上了马车缠着贺瑶清胡闹了一番眼下已然睡去了。
    睡梦中的李云辞唿吸沉沉, 半点都瞧不出心智不过六岁。
    贺瑶清时不时掀了帘子的一角朝外头望去, 饶阿二驾车再稳,可到底是才刚下过雨, 郊外小径泥泞不堪,因着怕过大的马车跑不快, 特意选了一辆不起眼的,故而比不得四驱那般平稳,车轴轱辘转动,车轮在松软的小径上头压出深深的车印, 不多时,车轮上头便粘了好些和了雨水的尘泥,踏着高低不平的小径,马车颠簸不止。
    不多时,阿二驾马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贺瑶清在马车内自然察觉出异样,随即掀帘望去,见不远处正有一行人拦着路,黑压压的一片,却因着天黑瞧不真切对方是谁人。
    贺瑶清心头一紧,神经紧绷,一眨不眨得望着那头。
    阿二下意识将手按在身侧的佩刀之上,拇指顶开刀鞘。
    待至一里处,勒停了马车再不向前,身后跟着的一队人亦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阿二蓄力丹田,沉声道,“前方何人?”
    话音刚落,对面的一行人竟是一瞬的默然,随即传来激动无比的声音。
    “可是阿二?!”
    闻言,贺瑶清与阿二皆是倏地松怔,是许琮。
    至此,两队人马终于汇合。
    二人久不曾相见,一时热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原许琮早早得了李云辞的吩咐,从几日前便在这处暗地留心着,方才听见马蹄簇簇之声,料想来人是一行,便候在这处一探究竟,不想这样巧,正是阿二,当即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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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琮环顾四周,却不见李云辞,遂开口问询,“王爷可是还有旁的要紧之事?故而与咱们分开而行?”
    言讫,贺瑶清与阿二眸中皆是一痛,阿二上前一步拍了拍许琮肩膀,只道现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行路再说。
    许琮自然明白此次出金陵不易,却见二人这般支吾的模样,心头一沉,“究竟怎么了?”
    贺瑶清忙道,“无妨,王爷白日劳累,眼下已然睡去了的。”
    说罢,掀了车帘的一角,那许琮探身一瞧,这才放下心来,众人翻身上马,继续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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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瑶清放下车帘坐回车厢内,着意放轻了手脚,转身望着正是酣睡好眠的李云辞,心下是五味杂陈,终于逃出金陵城这处处吃人的地方,可代价当真太大了……
    蓦得,心头又是一阵酸胀,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却在泪珠堪堪要夺眶而出时强忍了回去。马车内里比较小,故而不曾放地笼,贺瑶清怕李云辞这般睡着会冷,又从包袱中翻出了一条被衾轻轻置于他身上,却不想还是将他闹醒了。
    只见李云辞双眼迷蒙,倒似是骤然被闹醒心头聚着一丝起床气,眉头轻敛了,待见着身侧的贺瑶清,一声嘟囔。
    “阿姐,你怎得哭了?”
    言讫,贺瑶清心下一窒,喉间不受控得哽咽着,正寻着借口要出声时,那李云辞竟揉了揉面庞随即又阖上了眼,继而于被衾中翻了个身兀自寻了个舒坦的姿势便又睡去了。
    方才那一声询问,倒似是梦中的低喃……
    贺瑶清心渐渐下沉,那委屈与无助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朝她袭来,胸臆间的一颗心不住地上下颤动着,正要呜咽出声自己,倏地抬手捂住了唇口,随即强自敛了方才难以自抑的心绪,只得胡乱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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