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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照霏急忙正襟危坐,顺势一掌覆在庄舟背上,示意她也贯注聆听和隆帝示训。
起先不过是例行新年祝贺,再分别慰问诸多王公、百官与后妃。
众人皆随之微笑颔首,轮到全贤妃时,彼此举起酒盏相敬。
和隆帝目光顺势扫过她身边二子与窦葭纯,不由失笑:“先前贤妃向朕提及葭纯婚事,朕思忖许久。葭纯既自小入军营,为我朝浴血奋战。论及婚事,想是没有比有路更合适人选。”
递至唇边的鹿茸汤一时忘记吹散热气,张照霏倒吸一口凉气越过庄舟看向不远处男子宴席之上的自家三哥,怎么也想不明白,圣上竟会看上他给窦葭纯做夫婿。
张墨海则下意识目光扫至孔薏蓝所在之处,面露不情愿:“皇——”
“皇上,”不等他开口,窦葭纯已然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殿前,朗声道:“张将军年少有为,确实不失佳婿人选。但葭纯对他无意,斗胆向您讨一桩婚事。”
心中不悦顿时消散许多,张墨海正暗自窃喜,却见窦葭纯抿唇隐忍,仿佛鼓足了天大勇气:“永渡将军与葭纯自幼一道为将,葭纯亦对他早已倾心。”
平地惊雷起,张照霏的注意力不免从张墨海又回到庄舟身上,却见她神色如常,无有一丝变化。
感受到众人窃窃私语,窦葭纯几乎瞬间涨红了脸,哽着声音又继续道:“葭纯知道顾国公身死尚在丧期,永渡要等三年才可成婚,我。”
“窦将军说笑。”
不紧不慢地打断窦葭纯,张然姌杏眼微张,笑意中尽显疏离:“你似乎忘了,即使顾国公丧期过后,顾小将军也是有婚约在身之人。”
怎么也轮不到你。
这句话张然姌并未说出口,可在场又有谁听不明白。
庄舟感激望向张然姌,思及她与五哥间暧昧关系,难免慨叹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不是看在五哥面上,她又怎会这般当着所有群臣贵戚,竭力回护。
五哥。
想到庄恪,庄舟藏在袖中双手不自觉攥紧成拳,终是赶在窦葭纯企图顶撞张然姌前出言:“充容厚爱,臣女感激不尽。”
她亦行至大殿正中,向和隆帝表明心迹:“窦将军护国有功,又与永渡自幼相识,同为战友。比起臣女,或许更适合成为永渡携手余生之人。”
第20章
“共”字尚未出口,庄舟仿佛……
“六小姐实属妄自菲薄。”
窦葭纯很是知礼,即刻露出焦急情态:“你与永渡婚约在先,葭纯从未想过拆散你们。以后也同样愿永远以庄六小姐为尊。”
她十分坦荡,也表现得不与庄舟争抢。唯有一颗难掩爱意的赤诚之心,慢慢浇筑于顾淮济身侧,叹息自苦:“都怪我难抑心事,令你们为难。”
看在旁人眼里,反倒会羡慕顾淮济坐享齐人之福。
满殿调侃嬉笑声中,唯顾淮济神情凝重,却始终不曾出言。
只气得张照霏见状猛地摔下筷箸,恨恨同张然姌抱怨不平道:“亏我还以为永渡哥哥和三哥哥他们那些臭男人不一样,结果也逃不过朝三暮四的习性,龌龊!恶心!不要脸!”
连骂数句仍不解气,张然姌听在耳中,也仅能缓缓抬手安抚自家幼妹,眼角眉梢不自觉闪过苦涩。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中可有可无的某一位,她早在多年前便已看清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慨叹,永远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而已。
正如她又岂会不知,庄恪待她远不及她对他情深。可即使如此,也还是难耐深宫寂寞,飞蛾般向着火焰而去。
而照霏被兄长与三弟惯得自幼骄纵,想来今时今日,应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些道理。
这厢张家姐妹各怀心事,那厢宴席主位之上,和隆帝已顺势抚着颌下胡须大笑着应声:“永渡啊,你如今共拥娥皇女英,享尽齐人之福。不愧是朕的好外甥。好福气哈哈哈哈哈!”
既然和隆帝开了口,几位当事人又并未反对,这桩婚事自然就顺势定了下来。
因为担心回到席位后会被张照霏拉着问个不停,也怕那姑娘抽起她家三哥哥的佩剑去砍顾淮济,庄舟索性借故油渍溅身转而更衣,正好遇见窦葭纯亦离席前来,于廊间与她狭路相逢。
狄尔面露不悦之色,正欲抬步挡在庄舟身前,庄舟已然按住她手臂,示意她先行离去。
随后方才与窦葭纯相视而立,由她开口笑道:“庄六小姐言而有信,我自不会将你五哥与张充容私/通之事告知旁人。”
她今日一路尾随顾淮济与庄舟离开定兰宫,本想着瞧瞧庄舟面对和隆帝时行止如何,不料却见到他们二人直往炽宁宫而去。
眼见其内之人推门时庄舟藏起顾淮济,多年行军作战,极谙兵法诡谲的念头瞬间闪过,窦葭纯立即掩住身形逼近炽宁宫宫檐,将庄恪与庄舟对话尽数纳入耳中。
不过是西域小国来的质子,竟大言不惭想要颠覆雍朝政权。
窦葭纯觉得可笑,暗叹张充容也是愚蠢,生生被人当做棋子不自知,此刻恐怕还欢天喜地想要生下那个孽种。
说来也算天助她也,窦葭纯得知了庄舟兄长的秘密与把柄,同她谈起条件来也更理直气壮:“我要与你做平妻。”
庄舟不语,窦葭纯本以为她是默认,却听她嗤笑出声:“窦将军无需做什么平妻,我自会向顾将军说清楚,主动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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