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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继而掏出身上的匕首,举着在眼前照了照,寒光闪闪的刀刃上,映出他被扭曲了的面容。
“您当初为何要心血来潮地娶一位前朝的公主,还堂而皇之地封其为淑妃?要知道,您这是给了他们韬光养晦的机会啊。”
端王眸中溢出一抹狠厉,“您明明并非豁达之人,却偏偏要扮演出一副豁达的样子,儿臣看着您这样,真是觉得恶心啦。”
他说完扭头从木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在手里握了握,却并不急着削掉它,“您可知道,魏云飞并没有死。”
宣德帝听到这里,呆滞的眼珠终于挪了挪,吃力地将头转向端王,面上挂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难不成您还不信?”端王一声轻笑:“锦衣卫前几日在红安村亲眼见到了魏云飞,他如今正与李允混在一起,四处寻找阮家留下的那封陈情书呢。”
匕首的刀尖没入梨身,如同杀意溢出端王的眼角:“咱们都知道,那魏云飞是淑妃的人,倘若他们真寻到了什么陈情书,父皇,那就休怪我对您的三皇子下手了。”
他说完按下匕首,椭圆的梨瞬间在他手中一分为二,梨汁自他指缝里滴落,恍如流出的血一般,让人看着也不禁胆颤。
与那梨汁同时滴落的,还有宣德帝眼里混浊的眼泪。那泪在他眼尾拉出两条亮闪闪的沟壑,继而飞快地流向耳后。
端王压根没理会宣德帝的表情,他幽幽地起身,将破了的梨扔回果盘,就像往乱葬岗扔掉的一具尸体,继而掏出巾子,擦了擦匕首,又擦了擦指尖,这才转头看向宣德帝。
“父皇,如今我是在给您收拾残局呢,您心里该对儿臣存着感激才行。”他说着哈哈一笑,“您的三皇子能不能活,就看那李允与魏云飞回京时能带来什么了。”他说完敛住神色,转背离开了寝殿,头也没回。
龙床上的宣德帝老泪纵横,这,能怪谁呢?
另一厢,李允带着婵儿,及魏云飞一行三人,又经过近十日的赶路,终于从大梁国东部行至东南部,到达了赫赫有名的隐山寺。
隐山寺并非国寺,却因寺中的第一任主持隐山而闻名,隐山乃是跨大晋与大梁两朝的得道高僧,在民间名望颇高,隐山寺也因他的存在一直香火不断,来朝拜的香客常常从山下的小径挤到寺外的山门处。
但自隐山过世后,寺中的香火便淡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香客得知寺中没了隐山,常常是兴致高昂地来,面色黯然而返。
魏云飞将马车停在山脚一处六角亭旁,继而三人步行而往。
李允牵着婵儿沿着石阶缓缓而上,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扭头四下里打量,目力所极之处皆被白雪覆盖,一片萧瑟之景。
“哥哥,你还记得这里吗?”小姑娘抬着脑袋,目光熠熠地看着他。
李允揉了揉婵儿的小手,勾起唇角无奈一笑:“不记得了。”他顿了顿:“不记得也好。”
他四岁便离开此地,最深刻的记忆都留在了明月堂。
提到隐山寺时,他脑中只会闪现出一个严肃的老和尚,老和尚手里拿着戒尺在他面前晃当着:“小家伙,你得学会识字、写字,以后你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那个老和尚便是隐山吧?他小时候定然是不喜欢隐山的,不然不会那么快就将他忘记。
“是的哥哥,你看我也不记得了。”小姑娘偏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好似在想方设法给他安慰。
李允温柔一笑,将她的帽沿压下去,“别看哥哥,看路,小心摔着。”
小姑娘嘻嘻一笑,牢牢拽着李允的手臂:“有哥哥在,婵儿不会摔着的。”
一旁的魏云飞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你们走路的时候能不能少说话,专心走路。”说完还白了李允一眼。
李允暗暗勾起嘴角,弯腰就将小姑娘一把抱起来:“魏叔叔太讨厌,咱们走到前面去。”说完纵身一跃,迅速就往前上方的台阶飞过去,霎时将魏云飞远远抛在了身后。
婵儿勾住李允的脖子,抬起被披风帽藏起的那张绝美的脸蛋,贝齿在唇间一闪:“哥哥,魏叔叔会生气的。”
李允也微微一笑:“就得让他气一气,谁叫他气咱们的。”
此时的魏云飞在下方的台阶处大嚷着:“喂李允你什么意思嘛,将魏某一个人扔在后头,欺负我年纪大么,喂你们等等……”
一阵冷风拂过,瞬间吞没了魏云飞的叫嚷声。
不一会儿李允便领着婵儿提前到达了山门处,此时正是大年初一,各家各户皆在团年,寺中也不见一个香客,冷清得很。
李允刚带着婵儿迈入寺中,守门的老和尚便步了出来,双手合十:“施主请留步,正是年关,寺中暂不接待香客。”
李允也回了一礼,应道:“在下并非香客,而是有要事找寺中住持。”
老和尚微微一愣,面上有些为难,这大过年的,拒绝人家也不好,但住持也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呀,“回施主,本寺住持正欲闭关,此时怕是不方便见客。”
李允一听是“正欲闭关”,而不是正在闭关,心里便微微一松,“在下曾被养在隐山法师膝下,今日特来寻根,还请师父通融。”
老和尚一听隐山法师的名号,不由得抬头细细打量了李允几眼,暗暗觉得此人面相不俗,疑虑片刻后再次双手合十:“那就请施主稍等,容贫道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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