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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伯夫妇对她很好,但始终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这个时候,最需要阮嫣自己去应对。
阮家只有她一个女孩,且又是入宫以后要当娘娘的,前途大好,很得众人奉承。
阮家二房听闻她告假回家,立即登门来访,给阮烟送了好些礼物讨她开心。
“嫣儿,你不是最喜欢吃豌豆黄吗,二哥给你带来了!”二房的二堂兄捧着一纸袋的糕点巴巴送了上来。
大堂兄也不落其后,塞给她一对儿瓷娃娃,笑着说:“嫣妹,看这是什么,市面上最刚上售的人偶儿。瞧瞧喜不喜欢?”
阮烟看这两兄弟的眼神,心中了然。她把东西推了回去,说:“大哥二哥,我已经不喜欢吃这些,玩这些了。”
二堂兄啊了一声,不免着急,“可是,这些不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吗?嫣儿,你可不要骗你二哥我啊!”
此时两个堂兄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算是半大的孩子。
二房的婶娘在一旁闻言已久,拉过他们兄弟俩,点了他们的额头,嫌弃道:“没眼力的小子,还不知道你们嫣妹已经是顶顶的贵人了吗,她在宫里啊,要什么没有,哪里会瞧得上这些个。”
大堂兄很失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阮烟道:“妹妹,你现在是贵人了,以后可得罩着你两个哥哥呀,有什么好的,不要忘了我们。”
他们都当阮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智力低下,随便说两句,都能糊弄她,因此便也犯不着用心。
阮烟干脆如他们所愿,装傻听不懂,对他们所说的,也不予回应。
说起来,阮家长房只有阮嫣一个女孩儿,没有男丁,倒是二房有了两个哥儿,正被他们的父母成天教唆着,长大了就夺长房的权,继承大伯父的爵位。
康乐伯夫妇当然知道二房打的什么心思,夫妇俩都是淳善之人,对此并没有厌恶二房,只感到无奈。只道康乐伯从不纳妾,夫人又是难孕体质,这些年,烧香拜佛,寻医问药,所有求子的法子都试过了,愣是没有好结果。
如此便只能听天由命,不再强求。
阮烟在府上住了八天,这八天里,“病情”循序渐进,不急不缓地到来。
从开始的头痛、背痛、发冷、寒战、高热,在最后脸上爆发了红色的“丘疹”,全府上下急得团团转,一片愁云惨雾。
阮烟抱着康乐伯夫人的胳膊呜咽着,“娘,嫣儿是不是毁容了,脸上一个小疙瘩,好丑呀,皇上会不会就此不要嫣儿了?”
康乐伯夫人轻拍她的背,泪眼婆娑地哄她,声音充满了痛苦。然而她的眼神里面,却是一点伤心也见不到。
阮烟当即就明白了,康乐伯夫人已经知道了是她故意整的这一出,为了留下她来,不再进宫,便好生配合着她。
当她决定整这一出时,阮烟便已做好了准备。
果然见康乐伯夫人柔软的纤手抚摸着她的脸,指腹在她鼻尖的一点俏痣流连。
……
康乐伯嫡女一病,病得轰轰烈烈,不久后就传进了皇宫。
喜公公拿不定主意,也不敢替皇帝做决断,阮家姑娘是个有前途的,因为难得皇帝对她上心,所以喜公公不敢轻易把她折下去,为淘汰的秀女。
但仍留着她,召她入宫,只怕恶疾传染,有乱宫闱。
思来想去也没个折中的法子,喜公公不得不请示司丞相。
今日本是中秋佳节,全员休沐,辛勤了一整年的司大人难得弃了案牍,出宫逍遥一趟。喜公公也不想打扰他,然事关重要,不能不报,于是硬着头皮给司大人捎了信去。
司君墨收到信的时候,正在春香阁。
成熟美艳,温柔似水的花魁娘子望见他微微一皱的眉头,心仿佛也上皱了一下。她替他斟了一杯桂花酒,浅笑着说:“又是哪个惊动了大人,要叫大人休沐之日亦不得安歇。”
司君墨喝了她递过来的甜酒,摇头笑道,“确实有件事非同小可,需要我即刻去办。今晚的桂花酒,恕我不能再陪你喝下去了。”
那女子忙道:“大人言重了,柳瑟并不介意,您有要事便快些去操办吧,柳瑟无能,帮不上大人一二,还请您原谅。”
说完,在司君墨走到门口之际,拿了一件外袍上前,贴心地为他披上,细心地打上系带。“秋夜清凉,大人仔细身体。”
司君墨轻声道谢,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到皇宫,吩咐贴身侍卫去太医院请医术最为高超的何太医,调令出宫前往康乐伯府。
夜路明亮,彩灯照人,清风路边的桂花香气送来,一路芳香扑鼻。
何太医担忧道:“司大人,下官听闻阮小姐的病症,似乎是……天花啊。如此凶恶的疾病,恐怕……”
何太医欲言又止。染上天花者,十有八身亡,且当患病的消息传进宫时,已经有些时日,显然晚了。再是高明的大夫,也无力回天。
司君墨轻吸一口桂花香气,清甜温馨,像极了女儿家身上的那股温柔幽香。转过头来,他俊朗的脸庞上挂着微笑,笃定道:“何大人定然可以治好。”
何太医一声“可是”刚到喉咙,触及年轻丞相轻松自得的神情,瞬间领悟过来。
此时康乐伯府一家正在赏月过节,远远就看到门前仆人环绕,欢欢喜喜地挂灯笼,放飞天明灯,这一派热闹活跃的景象,令何太医暗暗咂嘴,心道康乐伯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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