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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君墨道:“大家都是为周氏皇室着想。您看您今年双十有五,却未立后,子嗣也没有,臣子不得不担忧。”
周明恪冷哼,“为朕着想?不过是想往朕的后宫塞女人,扩大家族势力,还当什么也不知?”
话锋一转,周明恪睨了司君墨一眼,“且不说朕未立后,你比朕年长两岁,怎不见你娶妻,生子?”
司君墨哑然,许久才说:“臣……不一样,自是不能跟您比的。”
周明恪似笑非笑,“还是等丞相成家立室,子嗣绕膝了,再来指导朕吧。”
司君墨默然无语,眼角余光见到手下人垂手立在门侧,想来是递送香包的宫女带来了,他这厢还有事要办,便不在这跟皇帝耍嘴皮子了,当下告退辞去。
“大人,那个茴香……不见了。奴才去偏院找人的时候,她们都说没瞧见茴香,从昨晚她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过。”
司君墨眉头紧锁,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若不是做了什么秘事,又怎么会招来祸事?
挥手让人退下,司君墨在花园的一张石桌落座。这时天色彻底亮了,阳光穿过云层,金辉撒满人间。
他坐在树荫下,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望着阳光下蜂蝶栖花采蜜,慢慢出神。
想要搅黄苏青禾侍寝的,除了有竞争关系的安如沫外,还有谁?这次传递香包,把皇帝引去偏院的,绝不会是安如沫。
该打压的他也打压过了,该留意的人,他也派人监视着,那么还有谁见不得苏青禾侍寝?
司君墨想,从那个人杀人以灭口的手法上,便确定那幕后人绝不是为了争宠。
安排一个能够接触到阮烟的宫女,轻易拿走她的贴身之物,而后引皇帝到偏院,从而冷落了在寝宫等待的苏青禾……苏青禾一旦被冷落,苏家定不会就此作罢,如此将引来苏家的愤恨,使得他们与皇帝当初建立的关系破裂。
思及此,他立即站了起来,准备重返宝殿,说服皇帝下旨封妃。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便见对面水榭回廊,一杏衫娇婉的宫女领着四个小宫女往这边走来。
许久不见,她又长开了些,原来有些肉嘟嘟的婴儿肥渐渐不见了,一张鹅蛋脸瓷白素雅,唇色殷红,似三月春桃,也如八月芙蓉,娇美可人,清丽脱俗。
他当然……知道她是美丽的,同太后一样,第一眼见到这孩子,便觉她日后容貌长开,便是不为美色所动的皇帝,也会为她所迷。
她显然是可造之材,所以才会与太后一样,竭力待她好,为她解决难题,帮她从困境中拉出来,为她和皇帝之间制造各种机会。
司君墨不知不觉间停驻了脚步,望着她走近。
她大概也是要往宝殿去的,瞧她们托着银盘,全是皇帝的日常用品,估摸着是去伺候皇帝晨起洗漱的。
她步伐轻快平稳,很快便来到他近前。
越来越近了,他看清她烟灰色的远山眉,高挺娇俏的琼鼻,眼眸如秋水,清澈动人。肌肤光滑细嫩,白净无暇,阳光下一层细细的绒毛看得清晰,愈发觉得娇软可爱。
水眸似未看他,半垂着,纤长卷翘的睫毛小扇子一样。
微微欠身,在他身侧盈盈一福,然后继续往前去,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等那股花香从鼻间消散,司君墨颀长身体一动,侧目回视,心底浮现一丝愕然。
却不知自己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为什么要停留。
他还有重事,去请示皇帝的。
司君墨叹了口气,加快步伐随后入殿。
重返宝殿,与方才离开是不一样的了,内殿多了另一个人,气氛悄然变化。
站在门口,看见周明恪懒散地站着,伸展着双臂,垂眸盯着身前给他系腰带的纤弱少女。
这两人,一阳刚,一阴柔,表面看起来,极度般配。
司君墨知道那件事不是耽搁,便也顾不得打破这温馨恬静的气氛。他挺身而出,缓步来到周明恪身前,沉静道:“请皇上即刻拟旨,册……”
他话未说完,周明恪便给喜公公使了个眼色,喜公公当即把圣旨递到司君墨面前。
“若连这些也想不到,朕何以当这一国之君?”周明恪打了一个呵欠,冰灰色的眸子乏意未消。
司君墨一顿,低声道:“皇上英明。”这位恣意任性的皇帝陛下,从他还是不得宠的落魄皇子的时候,他就跟在他身边,辅佐了他十年。以前总觉得他是个孩子心性,虽奉他为君主,但在司君墨看来,他就像个任性凶蛮的弟弟。
亦不曾想到,即便是不懂事的孩童,也会有长大的一日。
敛了思绪,他打开圣旨,一目十行飞速掠过。看到最后那个用朱砂圈画出来的字眼,他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消逝。
“为何是嫔?”封了苏青禾嫔位,连字也不赐,直接冠姓为苏嫔,如此敷衍不走心。
周明恪冷眸深邃,“丞相以为,朕该封她什么位分?”
司君墨轻吸口气,“臣没有要您立苏氏为后的意思,但以苏氏的家世,为妃不过分。”
“丞相的意思是,朕给个嫔位,很过分,很对不起她?”
司君墨撩袍跪下,“臣不敢。”
阮烟把自己当成一团空气,假装什么也听不到,手上动作更加利索,只盼赶紧为他更换好衣裳,便速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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