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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沅元颔首道谢:“那就麻烦你们了。”
赵月笑道:“不麻烦,若没什么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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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关上后,陈沅元心中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才真正放下。她这才有闲心地逛了一圈卧房。
赵家果然家大业大,一个卧房陈设的物件,都让她感觉精致无比。她抬眼能看见的正是一幅绣着山水画的屏风,屏风之前摆着一方八仙桌,周围坐落着几把木椅,桌上还有着与山水同色的茶壶与茶杯。
绕过屏风,却还有一张小桌,边上立着一个不知是什么木材的柜子,再旁边就是一张大床,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床边的立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把卧房大致扫视了一周,在一张四方的摆着笔墨纸砚的书桌上,看到了她的大书箱。她立到书桌前,看着桌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毫笔,心里想着这赵府对她,倒是很是大气。
她在梨花村的家中,本就没有多少东西。收拾收拾书本,外加几件能穿的衣物,也就是堪堪塞满了这个大书箱。
她手下抚着书箱,书箱是大红色的,看起来年代久远,也确实是年代久远了——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了。
当年她的母亲就是拎着这个大书箱到处求学的。那时候她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却怎么也算得上是衣食无忧。
可是后来,想到此处,陈沅元眼中闪过痛惜的光芒。
她母亲遭遇意外,后半生就只能与轮椅为伴。当年她还年幼,母亲就已经被困于家门之中了。当时的父亲,还很爱这个家……
罢了罢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想再多也只是徒增烦恼,她还是多考虑考虑当下的事情吧。
比如说她如今的处境。陈沅元脑中不断思考。
等一会儿赵小郎君赵眠星回来,她该如何面对他呢?
他们两人今日只是初次见面,彼此都不熟悉,今日之前就完完全全是两个陌生人。
书本里都说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才刚刚认识,可不能上来就这么吧?
陈沅元赶紧摇了摇头,把有些不健康的想法晃出脑外。
如今赵家是什么情况,赵小郎君是什么情况,她都还未知,只当按照她原先所想,先和赵小郎君商议妥当,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一样的继续。陈沅元缓缓静下了心来,打开了自己的书箱,找到了那本《论语》,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她的母亲在教她读书时就常说,同一本书,年龄不同,心境不同,读起来的感悟就不同。
她不是那般聪明绝顶的人物,却还是对这个道理深以为然,原因无他,只因她的一颗心沉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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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沅元潜心学习的时候,赵眠星在席间不停地饮酒,他所敬之人,大多数都是商贾之家,都与赵家有些贸易往来。
如今他母亲重病在床,日后他要想在赵家立住脚,在百花县中立住脚,他必须获得她们的支持。因此今日他大婚,一定程度上说,也是一个与众位长辈联络感情的一个机会,他敬酒,就代表了赵家的态度。
因此等到婚宴结束,日头都快要下山了。赵眠星也饮了不少酒,其中有一些是他的好二姨母故意灌给他的。他喝得头脑昏沉,眼尾泛红。
他蓦然想到他年幼时,二姨母对他真的很好,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母亲开始病的那一刻?还是母亲流露出要把家财留给他的那一刻?
他嘴角溢出一个冷笑,眼中似闪过泪光,果真是讽刺至极啊!
宴席已经散场,就连赵新德都已经离开了。他立在今日行婚礼的地方,看着仆从们收拾残局,眼神迷离。
赵岁担忧地望着赵眠星,心中对主子心疼不已。主子一介郎君,还是刚刚成年的年纪,却平白要经历这些。担起这一个家。如今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君结了亲,还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他上前一步,小心搀扶着赵眠星,低声问道:“主子,回去歇息吗?”
赵眠星看到赵岁小心翼翼地动作,不由得一笑:“阿岁,我没醉,你不用这般扶着我。”
赵眠星甚少着红色这般鲜艳的颜色,自赵家出事后,面上也少有笑容。如今醉意朦胧这一笑,恍若仙子下凡,竟让赵岁看呆了。
赵眠星见赵岁愣愣地看着他,也不回话,不禁疑惑地问道:“阿岁,怎么了?”
赵岁这才回过神来:“主子,您真应该多笑一笑。您笑起来真好看。”
赵眠星听到此话,微微垂下了眼睫,收敛了笑意,心中却无甚波澜。如今这个境地,又有什么可笑的。
“所以主子,我们回摘星阁歇息吗?”
赵眠星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去牡丹苑。”
牡丹苑是赵家主赵新艺的住处。这些日子以来,赵眠星每日都去牡丹苑给赵母请安。赵岁以为他家郎君今日多有劳累,少去请一天安家主也不会计较,还是想要劝他直接回去休息。
谁知赵眠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抬脚向着牡丹苑走去。赵岁无奈,只得跟上。
其实眼下赵眠星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没有醉,因为他自幼就跟着母亲饮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而他累倒是真的,今日一日,他都在与一群老狐狸小狐狸周旋,应付这么一些人,他是真的心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要经历这个阶段的。如今赵家势弱,不管她们怎么为难,他也只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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