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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不敢耽误他们的急事,不等魏十问出声,连忙指了路。
一得到确切方位,姜应檀猛地一夹马肚,心急如焚地赶往东边。
不知为何,她心里慌得很,总觉得会发生些不好的预感。
不!
阿姐不会出事,不能出事!
浓厚夜色下,姜应檀骑着骏马,在起伏的黄土旷野上快速前行,她手里的马鞭连连抽打,不断加快速度,身后还缀着一列侍卫。
在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水潭附近时,空中遮住月亮的乌云缓缓飘开,月色重新照亮广阔土地。
就在那一瞬,姜应檀看清了潭边情势——一名身形高壮的男人正钳住女子的双手,似是刚刚发生过争执,两人的脚边掉落着破旧斗笠和一把匕首。
借着明朗月色,姜应檀与那女子的眼睛直直对上。
纵使露出的皮肤不再白皙凝滑,纵使一张脸已是面目全非,姜应檀仍然认出记忆力的那一双杏眼。
那是幼时哭泣时,满盛着温柔、疼惜的一双眼。
那也是答应和亲北燕,即将离开起居多年的宫殿,最后一次拥着自己,曾投过来不舍、依恋与决绝的一双眼。
往事齐齐用上心头,姜应檀浑身颤抖起来,热泪盈眶,明明想要不停地大声唤“阿姐”,却不得不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不,不能随意开口!
那男子露出的手腕有刺青,看着是慕容迟养的云骑,若她此时开口,便是直接证实阿姐的身份!
姜应檀心知眼前的情势之恶劣,利落地勒住缰绳,与对面两人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快速打量周遭环境。眼睁睁看着那云骑绕到姜暮窈身后,一手掐住脖子,一手以利刃
短短几瞬,她脑子完全静了下来,冷冷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
当她开口时,被云骑控制住的姜暮窈旋即认出她的声音,那是先前的侍女,不,是她的檀儿!
姜暮窈双眼一热,但也深知现下情势,不敢过多表露出异样,死死按捺住激动。
男子嗤笑一声,那眼神仿佛洞悉所有,“你是大齐顺安长公主的鹰卫吧?早就听说鹰卫里有女护卫,倒真是头一回见着。”
说着,他脸色忽冷,厉声道:“都追到这里了,还装什么!留下匹快马,你们所有人都退到十丈外,不然我就杀了她!”
见对方把话挑明,姜应檀反而沉住气,“是么,慕容迟的云骑居然只会拿个女人来要挟他人?”
“拿你们北燕人的命,来要挟我们这些大齐人?笑话!要杀就赶紧杀。”姜应檀讥笑一声,语气转冷。
那云骑微微眯眼,从对面人的言辞语气里听不出诈,狐疑道:“你们为何来此?”
“当然是为了把你这个云骑抓回去。”姜应檀不为所动,随意甩着马鞭。
话音未落,姜应檀身后的鹰卫各自散开,将云骑围困在中间。
顿时,男子有些慌了,他不过是提前来临城打探消息的先锋,大批人马还在五百里外,自己的腿上功夫是不错,但也无法硬生生抗下这么多的人。
可他不仅要脱身,还要把瑶妃娘娘带回北燕,根本不是轻易能做到的,除非——
“你以为她是谁?她是你们送来北燕和亲的永熙公主,你们皇帝的亲姐姐!不想她死就识相退开,若不然就同归于尽好了!”
话刚说完,云骑狠戾地掐住姜暮窈的脖子,下手半分不留情面。
而姜暮窈被掐得整张脸都涨红,呼吸困难间,不忘挣扎看着姜应檀的双眼吗,檀儿,不要退让!
姜应檀咬紧牙关,不断在心里重复,想要赢得这场博弈,只能继续演下去。
有了马头的遮挡,云骑无法看见姜应檀的手掌心被缰绳磨破,只听到她不屑道:“我朝的永熙长公主,早在五年前就病逝在了你们北燕,现在胡乱将一个丑陋女子指认为永熙殿下?堂堂云骑说得话,连三岁小儿都不信了!”
这话说完,周边所有鹰卫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对着那云骑指指点点。
云骑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好看,对面的人油盐不进,碍于慕容迟的命令又不敢伤了姜暮窈,自身进退两难。他忌惮慕容迟的疯狂,不敢继续掐着姜暮窈。
就在云骑手松开的一瞬,他身前的姜暮窈抓准机会,踢出鞋跟藏着的锋利刀片,用力踩向云骑的右脚,脱离控制后猛地扑向前方!
机会来了!
趴在不远处土坡上的弩手,对准云骑的脑袋射出一箭!
“噗!”
弩.箭以不可抵挡之势插入云骑脑袋,其力道之猛,甚至连箭尾都没入半寸。
看着姜暮窈脱困,姜应檀装出来的冷静全盘消解,她几乎是摔下了马背,跌跌撞撞地奔向趴在地上的姜暮窈。
姜应檀手指尖颤抖着,把姜暮窈扶起,哽咽唤了一声,“阿姐!”
“檀……檀儿?”姜暮窈扑倒时,额头狠狠磕在了坚硬地面上,现下还有些晕。
“是檀儿,”姜应檀后知后觉地掀开脸上的面具,露出底下的真实面容,又哭又笑,“没事了,阿姐,我们回家。”
姜暮窈的头晕没有好转,却不妨碍她认出姜应檀,抬手轻抚姜应檀的脸颊,轻轻笑了,“檀儿别哭,阿姐……阿姐回来了……”
再也不会有绵绵不断的追兵,数日跋涉的疲惫尽数卸下,再加上回到亲人身边的安心,姜暮窈话音未落,就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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