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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一战,北燕皇帝慕容迟身死之事,姜应檀没有故意压下,任由死讯传遍了两国,摆明了是在给北燕施压。毕竟,对方新帝是慕容迟同胞弟弟,总不会放任慕容迟的遗.体留在他国,因此在之后两国商谈中,北燕不得不退让许多。
自然,此事不免穿到姜暮窈的耳朵里。
姜应檀原本以为阿姐会有些不同的反应,哪晓得对方还是一如往常的过日子,平静地等着启程回京那一日的到来,仿佛对慕容迟的死讯毫不在意。
一直等到两国将各事都商谈妥帖,北燕留下使臣与国书之后,准备明日就来临城迎回慕容迟的棺椁时,姜暮窈才终于有了动静。她亲自来找姜应檀,面上神色倒很是淡然,言辞间说想最后见慕容迟一面。
终归人都死了,姜应檀略一思量,便亲自陪着阿姐出府,去了慕容迟棺椁停放之处。
等到了地方,姜应檀看出阿姐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只带着人守在门外,并不曾跟着一道进屋,想给阿姐留一清净地儿好说话。
屋内,姜暮窈缓步走到半合上的棺椁边上。
慕容迟作为一国君主,又涉及后续和谈,所以即便是战败被杀,大齐也不至于虐待他的遗.体,保存尚还完好。只不过虽然尚在冬日,棺椁内外有寒冰镇着,总也免不了有些异味。
在姜暮窈所在的位置,能瞧见棺椁里慕容迟的半张脸,她没有再靠近,停在了那里。
良久,姜暮窈取下面具,轻声道:“我来送你一程。”
“于永熙长公主而言,你举兵侵.犯我的国家,对大齐百姓毫不留情,是永远的仇人与凶手,所以永熙长公主无比痛恨你。”
“于姜暮窈而言,你弑父夺妻,颠倒人.伦,又将姜暮窈藏于永不自由的后宫里,随意按上别人的姓名,做一个活着的‘死人’,所以姜暮窈厌恶你。”
“但于我而言,如果当年没有你,我永远没法逃脱那些恶心的手,永远被人当做最低.贱的玩.物,只配和畜生待在一起,被那些无尽的折磨活活磨死,所以我承你这份恩情,理应来送你最后一程。”
说着,姜暮窈看见了一旁木盘里,放着的那些慕容迟临死前随身携带的物件,看到了沾染着血迹的木头挂坠,愣了一会儿。
最终,她长叹一声,拿起面具戴上,转身离开,“慕容迟,下辈子、下下辈子……往后都不要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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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慕容迟棺椁停放之处回来后,姜应檀暗暗打量过自家阿姐的神色,因连续几日都瞧不出什么异样,才略略放下心。
到晚间就寝时,她忍不住找傅则嘀咕,很是担忧,“阿姐总不能真为慕容迟那狗东西,有些伤怀吧?”
傅则将人搂着,细细听完了始末,“终归是同吃同住许多年,便是天生没心的木人,听到对方死讯也会有些反应,所以阿姐这样反倒合情合理。想来,不必太担忧,阿姐能自己处理好的。”
见姜应檀还是放心不下这事,傅则只好用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
他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此次回京,夫人觉得我应当去何处住?”
既然和北燕和谈已了,京中便派人来催他们早些带着北燕使臣回去,也好为战事真正收个尾。
傅则职责便是领兵打仗,只要临城百姓得到安抚,西北军将士得到应有的赏赐,那些弯弯绕绕的事,譬如从北燕身上撕下多少肉之类的,一贯丢给朝中大臣们去处理,不怎么关心,但回京一事就不同了。
换作未曾失忆的他,应当会沉默回到忠国公府,半点不敢沾染顺安长公主府邸。可如今他与夫人都是正经夫妻,总该作为驸马,跟着一道回长公主府罢!
姜应檀哪里窥不破他这些小心思,哼笑道:“你姓傅,自然是要回忠国公府的。”
此言一出,傅则低落几分,将人又搂紧些,锲而不舍道:“我是驸马,既然尚了公主,按我朝惯例,也当与夫人一同去长公主府住的,而且……”
“而且什么?”姜应檀从他怀里撤开些,好整以暇地瞧他。
这么些日子,傅则装少年郎也装惯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脸面不要了,直白道:“而且我与夫人情投意合,怎么能离开夫人半步呢!自然是夫人在哪儿,我便跟到哪里去的,否则我娘亲在天之灵,必会入梦嘲笑、训斥我一番!”
见他这么不要脸面,姜应檀竟颇有些满足,肆意戳了下对方鼻尖,复又躺回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她惬意道:“嗯,准了。”
趁着怀中人看不见,傅大将军偷偷摸摸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深觉,自己从前确实有些畏手畏脚,就应该学稚童则则和少年郎一般,不然早就能讨得夫人欢心了。
嘶,还是太可惜了些。
第78章 正文完 时隔多年,他总算拥住了那个最……
姜应檀来到临城时,初秋刚至,树叶将黄。待到她此番离开,已是寒冬,万物静寂。
来时是数百鹰卫护送一架马车,尚还算得上轻车简从,十余天便能赶到边关。
可回去这一程,后边还跟着乌泱泱一大波人,譬如被战事绊住脚,因而没及时回去的谈松琅、京中官员,譬如回京述职的西北军将领,譬如等着面圣的北燕使臣……总而言之,回京时身后跟着太多人,一路上也没法丢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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