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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公孙兰,果真见她眼神微动,似乎因为姬无涯的话有所触动。
与此同时,公孙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双清冷的眸子望了过来,幽黑静默,如同海底潜渊,深不可测。
姜羿心头一跳,忙收回了视线。
“既然如此,仙师还是快先说说是什么事吧,孤也好着人去安排,免得耽误。”
“……”
姬无涯看向了公孙兰,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一触即开,他不免有几分愕然。
这女人难道不应该在听见男人商榷大事时主动回避么,怎么这般没有眼色不说,而且看这样子,好像不仅不怕他,就连半分尊重也无。
姜羿见他神色有异,这才反应过来,“仙师但说无妨,兰儿不会向外说的。”
姬无涯脸色不大好看,但心想着还是正事要紧,于是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继续细究。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从正殿里走出来,前方依然是宋黎在带路。
两人大步流星,却并非是出宫,而是朝着宫内最深处疾行,一路上所经之地宫人罕见,就连灯火也极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摸黑前行。
“小宋郎君,”行至一半,姬无涯忽然开口道:“那位公孙夫人……究竟是何来头?”
“噢,仙师是说二夫人,”宋黎道:“当年城主与二夫人在洛城街头偶遇,一见情钟,后来便共结连理。”
姬无涯沉默了一瞬:“我不是说这个……”
宋黎头也不回,“属下知道仙师想问什么,但属下身为城主座前御侍,须得谨言慎行。”
姬无涯耸了耸肩:“好吧~那我也不为难小宋郎君了,我看这位公孙夫人周身并无任何灵力波动,不像是修行之人,但却让小宋郎君如此讳莫如深,想必是来头不小。”
宋黎无奈道:“仙师就别再试探属下了,您再怎么问,属下也不会回答您的,只能看在情面上,送给仙师一句话,有时候事情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万万切莫深究。”
“小宋郎君确定不是在诱我深究?”姬无涯摇扇笑起来:“我这人呢,就是好奇心重,凡是我感兴趣之事,那都得追根究底,弄个清楚。”
宋黎一时失语,倒是没想到自己好心还办了坏事,最后幽幽道:“仙师请便吧,只是属下可不希望看见仙师在大道中途身陨。”
姬无涯闻言,笑得更大声了:“你放心好了。”
两人一路左拐右拐,不知绕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进去之后有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房中烛火点点,半夜三更,看着有些许瘆人,不过里面东西倒是拾掇得干净。
宋黎推门进去,直奔屋内书桌上一个赑屃形状的砚台而去,他抬手转动砚台,屋内某个墙面应声翻转,露出其中幽深漆黑的隧道。
姬无涯眼睛一亮:“这便要到水牢了?”
宋黎颔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面点亮隧道墙壁上的烛灯,一面道:“仙师请吧,人就在里面。”
隧道深处,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水流在缓缓而动,又好像还夹杂了些别的动静,姬无涯闭声听了半晌,方才迈步。
越往里行,越觉得冷意盈逸,刺骨的寒凉仿佛走入了冰天雪地中,稍稍呼吸,就是一阵模糊白雾。
除此以外,还有浓重的魔气缭绕,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姬无涯不得不运起灵力,防御那些无处不在的魔气,以免被侵蚀身体。
他走到隧道尽头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半径约莫一丈的圆形深潭,潭水一圈的边缘处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然而潭水中央仍然水流涌动,未见寒冰。
因为那里站着一个人。
漆黑无比的潭水混杂了比空气中更重的魔气,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水面刚及那人腰间,水面以上的躯体,并无任何覆盖物,是近乎枯骨的苍白。纤细的手腕被用沉铁所制的锁链卡死,没有锁孔,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以用来替代符咒,起到压制作用。
更加骇人的是,那人拥有一头银白长发,因为垂着头,所以银发纷纷垂下落在漆黑潭水中,散开一片,如同夜间雪落,黑白两色分明。
姬无涯抬眸仔细端详,方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条黑色缎带,罩在双眼上,穿过白发系于脑后。也因此,只能看到半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鼻梁高挺,唇亦泛白,下颌弧度如刀刻般完美。
“仙师……”宋黎欲言又止。
“哎,”姬无涯折扇堪堪停在他的唇前,摇了摇头,盈盈笑道:“小宋郎君不必多言,我知分寸。”
说罢,骤然打开折扇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随着“铮”地两声金属嗡鸣,折扇入手,人亦慢慢滑入潭水中,只冒出咕嘟咕嘟的泡泡。
姬无涯:“……”
宋黎:“……”
宋黎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才无比疲惫道:“这就是仙师所谓的知分寸?”
姬无涯指了指潭水里的人:“他没死吧?”
宋黎扶额:“应该没有,看这样子,多半在睡觉,一会儿就醒了。”
“那就好,”姬无涯面露后怕,做作地拍了拍胸口:“这人要是死了,接下来的事可就不好干了。”
说完又扭头对宋黎道:“看来得麻烦小宋郎君下水捞一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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