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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桥在心里无语。
她不想淌这趟浑水,于是一句话不说,看向李国强。
讲道理,虽然李国强没跟她说过这些事,但人徐文说得有模有样的,要真是如此,李国强骗人这件事就没跑了。
面对所有支教人员的质问的目光,李国强血液逆流,又觉得羞愧,又觉得难堪,更觉得有一种愤怒。而这种愤怒,他甚至不知道是针对谁的。或许是他自己。
“是。我承认。”李国强颓败地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爬过的蚂蚁,他忽然觉得,他和蚂蚁也不过是一样的存在。力挽狂澜?这或许根本不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徐文同志,还有其余同志,我没有骗你们。招募的时候说的那些条件,都是存在的。我也以为是存在的!只是出发前,才知道,那待遇都不是给我们的!国家的资金有限,而且各个地方都需要青年教师的力量。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只有现在的条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我的错,我不敢在出发前告诉你们,我怕你们都不来了。”
“只要你们想走,我马上联系组织安排车,送你们回沪都。”
支教,是没有强留下来的道理的。
李国强此话一出,殊桥挑了挑眉,符明诚是李国强的忠实支持者,当即大喊:“李队长!我不走!我不会走!我就要留在这里!”
徐文没吭声,他沉着一张脸,看着李国强,似乎在判断什么。
半晌后,他说:“抱歉,李国强同志,我想走。”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文没半点羞愧,他很坦荡。
这一点倒是让殊桥刮目相看。
啪嗒一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老书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起来就听到这话,忙问,“走?什么走?”
他老腿一颤,从床上摔下来,刘二牛和巴尔齐特忙不迭去扶他,他颤颤巍巍站起来,“你们要走吗?”
李二牛这个时候知道说话了,带着一口乡音,解释:“他们说这个什么队长骗他们来呢!说我们县里有宿舍,有食堂才来的!我们哪里——”
“我们有!”老书记大声说,他上前两步,拉住徐文的手,快要跪下了,他仰望着这个少年,仿佛在仰望一种希望。“同志,我求求你。宿舍、食堂,我都给你们整,我拼了老命,我都给你们整出来。”
“但是同志,可不可以不要走?”
老书记一谈到这件事,就老泪纵横了起来,“我们县的学校,很久没有老师了,一直都是我在上课,可是我又没什么能力,教不了娃娃们啥子。上次他们有人去别的县参观,回来就问我,书记爷爷,为什么别人都有书读,有老师,还能学数学,还有美术课。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你说我这张老脸,我能说什么?”
“说我们这里太穷,没人愿意来?”
“是,我们云县,因为地理位置太偏,气候也不好,很穷。”
“可是穷,也不能穷了孩子们的教育啊!”
“不读书,他们怎么走出去!”
“他们不走出去,云县也不会变好!”
如何能够忍受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伸着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求情?
殊桥不忍看,别过头去。
她告诉自己。
这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事情。
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而她,终究是要离开的过客。
就算她插手了,她也改不了什么。
徐文很冷静,他眼眶有些红,声音沙哑,“老书记,你说的,我都同意。”
“但我不是圣人,我没办法。”
老书记手一颤,神情悲怆,几欲破碎。
他却笑着说:“我理解,我理解。”
何秋露上前,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爷爷,我留下来。”
“我留下来,给孩子们未来。”
第13章 放羊的少年。
仿佛是闹剧一样。
上午才来,下午就要走,实在是没车,于是只好睡一晚。
一行十多人,县里这条件,这年代,也没有宾馆。
于是大家都挤在老书记的家里。
一个炕头,睡五六个人。
老书记带着他媳妇儿,跑去县里其他人家里住了。
为了把这个住的地方留给他们,老书记这一把老骨头,也算是备受折磨了。
殊桥因为会说固裕族的话,受到了巴尔齐特的热烈欢迎,非要拉着她下午的时候在县里转一圈。
那太阳火辣,光是照一眼,就感觉皮肤都要裂开。
殊桥想拒绝,又没办法,这里又没有什么防晒霜,还好何秋露给她一条丝巾,绕在脑袋上。
整得跟出使西域一样。
何秋露下午要去找老书记聊学校的情况,没来。
殊桥跟巴尔齐特走在路上,两人用固裕族的话闲聊。
不得不说,略看一眼,殊桥就发现,这云县是真穷。
也就是个村子大小,根本称不上县。
巴尔齐特说,县里算上各个村的人,三十多口人,有些人还住在很远的山区,在村里。
从村子到县城,就是好远的路。
殊桥不得不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总是看到的那些新闻,那些被写进高考作文中的素材。
山区的孩子为了读书,徒步跋涉十几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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