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页
她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忙起来,虽然只是稍微看起来好一些。好在有有兰娘,有裴琳芝,有莫陆离,有宽叔一家,这些人间或的陪着她,让她免于独自一人,胡思乱想。
白日渐渐变长,日头大的很,慢慢热了起来。
碧树凉秋书院里正在准备月底芙蓉观的一个道经清谈活动。
这一日来了一个宦官,进了碧树凉秋书院,忙让宽叔摆香案,“唤十七公主,迎接太子殿下。”
早前那位东宫命短殁了,眼下的太子殿下是后立的,李玄玄小时候见过很多次,因位太子殿下在成东宫之前,是三皇子,名分上是她父王简王堂兄弟,二人亦兄亦友,关系好的很,他比父王小上许多,眼下不过三十出头。
一套行礼、寒暄之后,终于入了正题,太子殿下坐在碧树堂的主位上,“玄玄,这几年你父王去后,确实是叔叔疏忽了,未曾多观照于你,才使得你沦落山野。”
“太子殿下别这么说,折煞玄玄了。来此修道,实乃我愿。山间清野,有趣的紧。”
太子见她说的真切,也不再提起,“叔叔来此确是有事。”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玄玄可听闻今年进士科的科考舞弊案了?”
“略有耳闻。”
“结果就是圣上大怒,着三司府衙,一查到底,这一年所有进士科的题榜全部取消,不作数。主管这案件的官员在审的时候,发现作弊的监生,曾多次在你这碧树凉秋书院里辩策论之题,虽无实质证据,可他们怀疑此处就是泄题之地。可你是陛下御赐的公主,且并没有人指正,因此他们也不敢妄自行动,来此传唤你。但是此事我知晓了,作为你的长辈,也是为了你好,我来同你说一声。”
李玄玄见他说的言辞恳切,不似有诈,也软下话来,扮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太子叔叔,我,这……我并不知情啊!”
“我晓得,我晓得。这事与你无关,那科考舞弊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圣上大怒,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对外没有明说。我可以告诉你,是中书令白誊。他在大明宫负责给陛下拟封事,偶然听得陛下拟策论的题目,后来将题目卖给了岭南的富商邹氏。”
李玄玄听得“白誊”有些耳熟,可不甚记得何时听过,她大抵明白太子此行的意思,虽然这事与她无干,可是她也为李唐皇家的一份子,这事关乎天下读书人的命运福祉,能严谨自要更严谨一些,“太子叔叔,玄玄知晓了,今日起这碧树凉秋书院我便关了,以后,这里仍是辋川院,不过是芙蓉观下道观集会论道的地方罢了。”
“你如此懂事,叔叔便放心了。”太子抬脚要走,临行前他踟蹰再三,走到李玄玄跟前,小声问了一句,“你父王可曾给留过什么东西?”
李玄玄听出这“东西”二字,弦外有音,她仍是一脸天真模样,回道:“金银珠宝留了不少,够玄玄一世无忧,叔叔不必担心。”
太子斜眼看了一眼,她面上全然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不似有假,也不在问。他做一副家长模样,意味深长的说道:“此前你父亲的墓没建好,便叫他一直在陇右那凄凉之地孤单着,我一直着人加快催促赶工,再过一年便能建好。待明年完工之时,你去陇右道将他接回来可好?这事我一直愧疚,叫阿兄在那里停了多年。”他眼中含泪,竟是无比伤心。
李玄玄的父亲简王当年受陛下所托带着鱼符去陇右道安西都护府送兵符和粮草,人才入陇右,便遇到了突厥的流兵夹击,命丧当场。
因去的突然,他的尸骨一直埋在陇右,至今未归李氏墓地。即便同他父王一母同胞的五叔齐王,也未曾将他的墓地之事放在心上,太子叔叔,实乃重情重义之人。
李玄玄跪在地上,叩了三拜,“玄玄谢谢太子叔叔大恩。”
太子将她扶起,从腰间摸出一个令牌,“我知你做碧树凉秋书院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若闲来无事,想出去走走也好。随意去哪都好,这是我的东宫令,你拿着去各处办路牒文书会便宜许多。若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叔叔,或者……”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句,“翟萧过来!”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通身铠甲进门就跪,“金吾卫指挥使翟萧拜见太子、公主。”
太子示意他起身,“玄玄这人是金吾卫,长安城里的事情,你都可找他。翟指挥使,以后十七公主这边你要多照料。”
“属下领命。”
来时的宦官打理好回宫的车辇,已站在门口等候。
太子走了出来,他路过门口时瞥了一眼宽叔,眼神闪过一丝古怪,上了马车。
太子一众离去后,兰娘走了过来,“公主,裴小娘子说有要紧事,没时间和你道别,让我同你说一声。”
兰娘见公主似是不解,忙提醒道:“白誊是白野望公子的父亲,想来裴小娘子是为这事回长安城了。”
原来太子的话也被在碧树堂院外候着的裴林芝听了去,这等大事,白誊定是活不了,就怕他白府满门都要遭殃。
李玄玄唏嘘,本还期许,若是白野望这能在明算科的科考中,登第金榜,也许他二人还能有些可能。但,若白誊这事牵连过大,满门抄斩或是流放,也都是有过前车之鉴的。舒池朗已经许久未来过辋川院,想必他肯定已经知晓了,若舒池朗也帮不得裴琳芝,她更是爱莫能助,她忙唤来小宽,“你且去长安城一趟,打探打探白府的事。快马赶上裴琳芝,暗中护她回府。也留意一下裴府的情况。”李玄玄终是不大放心,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上路。小宽自幼习武,不过一刻便能赶上裴琳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