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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宴还有半个时辰,你好好梳妆。”
    戚薇琳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飘忽的声音,“阿娘,你真的对过往心无芥蒂吗?”
    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
    戚薇琳掀帘子的手顿住,没有说话,打了帘子出门。
    劲风裹了雪扑面而来,冷意无孔不入的钻进皮肤,她走的很快,长廊,两旁绿植不断倒退,脑子嗡嗡的。
    那冰冷刺骨的感觉,蓦的和多年前肚子下沉的剧痛重叠,似是入了幻境。
    只一瞬,那如梗在喉的感觉便上来了。
    她走的愈发快,等发觉转角撞上了人,已收不住足。
    钟东霖皱眉,“怎的走这般快?”
    戚薇琳抬眸对上钟东霖,钟家的人都是好相貌,他已年近四寻,站在年轻俊美的韩以骁面前,并不被比下去,相反,越发有一种属于这个年纪成熟男人的儒雅沉稳。
    眼角连皱纹都几乎很少,说是意气风发也不为过。
    与之相反的,纵然戚薇琳费尽心思保养,看起来却像是比钟东霖大了好几岁。
    戚薇琳暗自神伤的时候,他有貌美又会伺候人的瘦马床第翻滚作乐。
    历经小产之痛的是戚薇琳。
    斗翻了瘦马,咬碎牙冠,和着血咽下那口气,拼命装作心无芥蒂,重新接受钟东霖的是戚薇琳。
    而钟东霖,只是扔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又回到她这个正室的怀抱而已。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快乐,从未对他缺席过。
    从头至尾,沉浸在那些要生要死的那些纠葛中的,痛苦不堪的,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的,从来只是两个女人。
    那些充斥着争吵,愤怒到让戚薇琳指尖发麻,心口发痛的过往,像体内不可抑制的气血翻到脖子处,又一泵一泵往四肢百骸输送。
    她面色不算太好,钟东霖却是言笑晏晏。
    是啊,他从未感同身受过她的痛,恨,又怎能察觉到?
    他甚至温柔的朝她一笑,“夫人,怎的没穿披风?”
    戚薇琳干涩出声,“出来的急,忘记了。”
    钟东霖解下自己的披风批到戚薇琳身上,“别冻着了,快回房中去。”
    又和韩以骁回了书房,一起泼墨煮茶,品评朝事。
    戚薇琳垂下眼眸,看向披在身上的厚实披风。
    刚刚那一阵的翻江倒海,爱恨纠缠,和多年前一样,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体验过而已。
    而他付出过的温柔,就如这一件披风。
    她无力的扶着栏杆缓缓倒下,眼里有茫然。
    钟语芙是她第一个孩子,原本以为,有韩景誉在,会护着她一世。
    她那如珠如宝的女儿啊!
    和自己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如今,也要走上这条路吗?
    但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将荣华富贵拱手相让吗?
    总要活啊,她落下两行清泪。
    -
    闺房里,钟语芙目光虚虚落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久之后,她猛的起身,翻出来一个久远的箱子,从里面翻出来一些信件,都是七岁之前,和韩景誉所通的信件。
    信纸泛着陈旧的淡黄色,她一封封拆开,最后在一本韩景誉的手札,在西域之外的篇幅里,找到一篇关于白匈人的随记-。
    她贪婪的,一个字一个字看。
    这里是女儿国,把持朝政的是两个女子,女人说话分量很重,和中原正相反,女子可以拥有很多丈夫,她们的衣服上会镶嵌琉璃,屋子用金粉装饰-,草原很大,白云很低,伸手就能触到的样子。
    第16章 .
    暖炉上,烟雾冲起鎏金铫子盖子,咕嘟咕嘟冒着泡,白色烟雾从弯曲的壶口袅袅冒出来。
    钟语芙眯着眼,盯着铫子。
    很久。
    她缓缓抬起手,这双手纤细莹白,细腻到肌理纹路清晰可见,骨瘦均匀,没有一丝疤痕,粉白的指甲精心保养修护,鲜嫩如水葱,一举一动极具美感。
    她手指靠近的速度很慢,青筋抑制不住颤动。
    越是靠近,灼热的气流越是烫人,尺寸之处的地方,粉白指尖已经泛起深红。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咬紧牙冠,手执一拨,铫子翻滚到地上,滚烫的热水四溅,被淋到热水的半只手,霎时脱了一层皮,钻心的灼热渗进骨髓,皮肉俱烂。
    伴随着她的尖叫,门外的绿萝,绿翘冲了进来。
    俩人看到钟语芙的手,一瞬间吓的慌乱。
    “姑娘。”
    “姑娘。”
    一出声,眼泪便跟着流下来。
    钟语芙疼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大夫,阿娘。”
    绿萝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绿翘,快去请大夫,告诉夫人。”
    她自己则立刻去端了一盆凉水过来。
    绿翘冲出房间,快速喊了腿脚最快的小厮去请大夫。
    饭厅。
    金丝楠木饭几上,丫鬟摆上精致的菜肴,钟东霖引着韩以骁坐到上首,戚薇琳扫了一眼墙上的西洋自鸣钟,又看向门口,除了首值的丫鬟,哪有一人?心中微微喟叹一声。
    是自己的错,真的不该这么纵着她啊!
    丈夫不过是和表妹纠缠不清便受不了,以后,迟早得吃大亏。
    这性子,得掰过来,否则,将来必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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