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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宠溺而温柔,像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仿佛他们之间不曾发生过那龃龉。
    人的悲恸并不相同。
    是啊,施暴的是他,享受的是他,自是能轻易揭过。
    但钟语芙偏就是那个爱记仇的。
    在他的温声软语中,钟语芙银著摔断杯盘,碎瓷片翻飞,“泄·欲的玩具不配同高贵的侯爷一起用膳。”
    钟语芙拂袖而去。
    韩以骁想起自己说的混账话,心中发虚,忍了忍,追进内室,扣住她的一双手腕,“我那是气话,不作数。”
    手腕被攥住,那屈辱的一幕历历涌现,钟语芙心中涌起一股恶心,推开他,“你别碰我。”
    躬下腰,剧烈的呕吐。
    他盯着钟语芙的肚子,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想起来自己那次闹的厉害,她又饿了这些天,心中愈发焦急,怕伤了孩子。
    喊了府医进来诊脉,又吩咐女使重新备一桌菜。
    钟语芙就着彩玉端过来的水漱口,用帕子反复擦拭刚刚被韩以骁碰过的手腕,冷声道:“滚,我不看大夫。”
    韩以骁十分好脾气:“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腹中的孩子考虑。”
    钟语芙身子顿了一下,旋即了然,她不可能有孩子。
    就算有,她也会亲手杀了这条性命!
    “出去,我不需要看大夫。”
    韩以骁不想再和她争执,抬手劈晕了钟语芙,抱到拔步床上,从银勾上拉下竹青色纱账,拿出一只手。
    府医提了药箱进来,烟云纱晃着如水波光,一只皓腕从里面伸出来,泛着细腻的白光,只是,这手腕瘦的让人心惊。
    这府医是长宁侯府常用的,隐约听过这位侯夫人的美艳之名,晌午那桩病中亲自去青楼赎花魁给丈夫做妾的壮举,更是成为全城谈资。
    当即便有国子监的书生交口称赞,“若论贤惠,长宁侯夫人乃大楚第一人,芸娘再世,长宁侯有福。”
    府医不敢想,这手腕都瘦成这样了,人得瘦成什么样?
    锦衣玉食,一品诰命又如何?
    哎……
    心中轻叹,但这高门大户里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府医能管的了了。
    难道嫌自己命长吗?
    须臾之间,压下心思,从药箱子里拿出脉枕,抬手准备诊脉,头顶却传来一道威严冷凝的声音,“用鲛绡。”
    中医悬脉,望闻问切,皆是要点。
    即便是诊脉,辨别的也是细微的脉相波动,而脉搏的细微波动,是浮是沉,是迟是缓,是斜是正,是燥是愈,是衰是阳,期间的细微差别,力道甚至轻于薄蝉翼的龛动。
    这直接关系到对病者病情的探究,说一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不为过。
    虽说鲛绡轻薄,也能诊脉,但到底没有直接的触感判断的更直观。
    府医头半垂,目光正好落在钟语芙纤细的手腕上。
    心中郁闷,指尖不过方寸之地,他已是年约五十的老者,还能起什么心思吗?
    他舍不得他这府医触这一点的指尖,却舍得自己的夫人瘦成这样,遭这般罪?
    府医完全解读不出这贵人都是什么心里,他只知道,便是他药堂里,庄稼汉的媳妇子生病了,深怕他号的脉不准,还央求他多号几遍脉相。
    逢集的时候还想拉着媳妇子去集市上逛一逛,哪怕花一文钱买上一根最便宜的糖画,叫她看看这上京的繁华。
    庄稼汉都懂的,这些贵人却不懂。
    府医压下胡思乱想,拿出薄薄的鲛绡,搭到钟语芙腕上,屏息感受脉搏。
    韩以骁见他号了半天,出声问,“如何?可是有了身孕?她今日呕吐了两次。”
    府医收回手,道:“侯爷想差了,且不说夫人有长期服用避子汤的症状,只夫人如今的身子,极度体虚,脉相轻,滑,散,这体质若是有孕,不是遭罪吗?”
    想了想,又道,“侯爷,女子和男子体质不同,这风月之事若是过了火,疼痛不亚于刀戟剑伤之类明伤,彻底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韩以骁有些臊的慌,想起来,那日自己闹的是厉害。
    又问,“她既没有身孕,如何会呕吐?”
    府医道:“并非只有有孕之人才会呕吐,实则孕中呕吐的人也只有七成,见着心恶之物,肠胃不适皆有可能呕吐。夫人的胃极度虚弱,定要好好将养,否则将来易留下病根。”
    “另,是药三分毒,夫人若是能不喝避子汤还是莫要喝的好,否则将来不易受孕。”
    府医珉了珉唇瓣,还是斟酌着用词出声,“人这一世,身子康健最是重要,一旦落了病根,那是多少珍贵药材都养不回来的,忘夫人保重。”
    他是医者,最见不得人糟蹋身子,他诊出来,钟语芙这身子,就是极度饥饿饿出来的。
    一个人能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可知心中愤恨成什么样。
    府医不免又想起来纳花魁的美谈,这得是被逼成什么样了。
    外边的男子却都在赞叹这位世子夫人的贤惠大度,府医觉得有点讽刺。
    他心中可怜这位世子夫人,药方反复斟酌,只想用反应最轻的药给她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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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怀孕,却在自己触碰之后疯狂呕吐。
    韩以骁脑子里回荡着“心恶之物”四个字。
    --她是在恶心自己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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